以前还觉着父母开明,不催她结婚,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乡下地方没他们看得上眼的男青年!父母作为大河口效益最好的工厂中高层领导,对她以前那些追求者那是一个小拇指都看不上。
唉,为了自个儿婚姻大事,她真是操碎了心啊。
“阿姨你怎么啦?”幺妹凑过去,抚了抚她紧蹙的眉头。
陈静强颜欢笑,“没事儿,玩你们的去吧。”
“我知道,阿姨是想让我去帮徐叔叔吧?”
“可我叔叔说了,我是小孩子,没大人跟着的话会有危险。”其实她也就听了一耳朵,没把话听全。
“是啊,所以得等你妈妈回来。”
胡峻在旁边听见,连忙自告奋勇,“我跟妹妹去吧,我能保护她。”
胡菲也跟着说:“我哥哥很厉害的,初中生都打不过我哥!”
幺妹眼睛一动,是呀,胡峻哥哥这么厉害,有他保护她,那就不用怕坏人啦!“走吧阿姨,我们帮徐叔叔去。”
陈静被几个孩子拖着走了两步,终究是觉着不妥当,又返回沙发上,给黄柔留个字条,免得她找不着孩子着急。
要说这案子,也不算复杂。
市里有个二流子,因为仗着老娘舅有关系,平时走街串巷卖点小玩意儿,吃喝嫖赌除了嫖不着,其他都干得“风生水起”,而且还专爱钻人小媳妇儿被窝,整条街道没人不恨他的。
可他舅舅是煤矿上的大领导,手里有钱不说,还有关系!街坊邻居们对他是恨又恨,却拿他没办法。
最近不知道他抽的哪门子风,居然流窜到大河口来了,还跟大河口农科站的杨站长打上亲家,吃喝拉撒都在他们家。
因为站长看中他娘舅的关系,说他舅妈的妹妹在省农科院。最近农科院来了一批西德的玉米种子,比苏联人的还厉害,已经在东北种过两年了,高产不说还虫害少,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分一杯羹呢!
这样的好东西,只有书城周边郊区的,有关系的生产队才能搞到。
其他地方州县的农科站,谁不想拿几吨来囤着?只要一放出消息去,下头多的是生产队愿意来买,价格那都是翻几个倍的,血赚!
大河口农科院打这主意,是因为今年牛屎沟种西瓜发了,他们找张爱国高价买到种子,又把种子转手更高价卖给别的生产队,这一来一回就是几千块的利润,站里几个职工都尝到了甜头!
他搭上张爱国的线吃得肚饱肥圆,以为搭上这二流子也能吃个满嘴油。谁知道二流子不是张爱国,拿了他一万块的种子钱,说是上书城买种子去,从此就杳无音讯。
站长去他家里闹过,可他老婆已经离婚了,无儿无女,老娘又是个病歪歪的老瞎子,那屋里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耗子进门都是哭着出去的。问他有权有势的娘舅呢?那都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表亲,人家连他这人都没听过!
一万块可不是小数目,站长一个人只凑出两千块,剩下八千全是找农科站里全体职工集资的,张三五百,李四三百,王二麻子还把看病钱都给凑出来了,就是相信他,觉着用不了多久能翻倍的回本。
好在,二流子跑了没俩月,最近让人在市里看见了,报到农科站来。要知道,这狗娘养的照片早在农科站家属院里贴着呢,小学生每天出门前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眼他的“音容笑貌”,路上但凡见到个长得像的,那都是飞奔回家属院报信的,尽管不是,家长也能奖励一根冰棍儿!
其他三亲四戚也或多或少给家属们借过“集资”的钱,现在全都打水漂了,这二流子就算化成灰也能被认出来!
这不,当天晚上,农科站的大老爷们吆五喝六上市里去,打了个埋伏,把那二流子给逮着了,连夜押回大河口,对他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他一口咬定没拿站里一分钱。
都这时候了,想赖账?
那可不行!
审了几天见真撬不出一分钱,大家商量着把他送派出所去,拿不到钱,他又没任何资产可以抵债,那怎么说关他十年二十年的也能解解气呗。
可到了派出所,他还是一口咬定没拿过他们一分钱,哪怕站长把欠条拿出来,他也不认。派出所不是私设公堂,不能严刑拷打,只好以别的明目让他手写一份字据出来,比对着站长手里的借条,这他妈就是一模一样啊!
人证物证齐全,二流子还是不认,他的瞎子老娘不知怎么回事哭到市政府去,哭求“青天大老爷”做主,本来没几天就可以结案的,又给闹大了,发酵成一桩市长亲自督办的大案。
上头施压:无产阶级专政不能办冤假错案!
农科站几百口老弱病残哭求:不能放过这狗日的走资派黑心肝大骗子!
可怜徐志刚这些基层公安,遇到这种死鸭子嘴硬的臭无赖,又遇上比他还无赖还不要脸倚老卖老的老太太,他们都恨不得撬开他的嘴,求求他承认吧,别耗着了。
当然,也就徐志刚年轻,不敢有大动作,要遇上严打的年份,这样不学无术不事生产的走资派大骗子,速度结案速度枪毙,哪能让他蹦跶?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他吞了人家的钱还想抵赖呢!反正当时钱给的是现金,没有第三人在场,而在他家里又没搜到钱,只要他抵死不认,说欠条是伪造的,他就能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