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良哥哥,还记得我吗?”
周文良一愣,“小绿真?”这长得可真快啊!当年跟着他们码头上风吹日晒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呢,现在就成大人了……这更加说明,他把春苗拖到这么大年纪,是他对不住她。
看向春苗的眼里,有爱意,有感激,更有愧疚。
周父倒是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吃,顾学章带着崔家兄弟几个招待他,跟他介绍桌上的茴香鸡、兰花豆、酸木瓜鱼片,还想拿茅台酒招待他。
“诶不用见外,我就喜欢喝农家自酿的粮食酒,酒味儿足。”周父十分爽朗的说,崔家几兄弟拘谨的赔笑。
“同志你是顾市长是吧?我听春苗常提起你,咱们还有过一面之缘呢。”
顾学章一愣,他其实也觉着周父眼熟,只是不记得在哪儿见过他。
“八零年,你在省里作报告还记得吗?”
顾学章想了会儿,那年物资交流会办得好,他确实是上省里做过好几场巡回报告,莫非是报告嘉宾和主持人?
“哈哈哈,我就猜你肯定想不起了,那时候我在省委办公厅工作,我叫周巡。”
顾学章怔了怔,“周秘书长,幸会幸会。”
难怪看着眼熟,以前他只知道办公厅有位秘书长叫这名字,可跟人对不上号,每次见面都是混在几十上百人的大会里,确实仅限于“眼熟”。
“唉,早去老干处,不是什么秘书长了,顾市长倒是大有可为。”
顾学章忙客气几句,两个人渐渐聊开了,崔家兄弟几个大大的松口气,开始闷头陪吃,基本不插话,也不知道该说啥。
刘惠平时大咧咧的别人说啥都想插一嘴巴,可对着周家父母却一个字说不出来,吭吭哧哧紧张得手心冒汗,总觉着这两口子来头不小,再听什么“办公厅”什么“秘书长”的,她更晕了,整个人浑身不对劲。
“好绿真你认识他们?快跟伯娘说说。”她把绿真拉回屋里,着急的说,没办法,就是再没眼色也知道,这一家子是为了春苗来的,就是春苗对象。
“死丫头,啥时候处了对象也不说,现在冷不丁冒出来,差点没把老娘吓死!”
她恨恨地跺脚,“春节时老娘催她找对象,她还给我说不急,不急这又是啥?”
没办法,三个闺女跟她不亲,大闺女尤其不亲,居然连谈对象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让她知道,她气啊!
崔绿真可不会同情她,这不都是她以前作的嘛。“伯娘别生气,我只知道周文良哥哥是我姐在广州上学时认识的同学,念的语言大学,他爸爸以前在省委办公厅工作,妈妈好像是省医院护士还是医生来着,我忘了。”
刘惠也不懂,“那那个什么办公厅跟你爸比,谁的官儿大?”
崔绿真:“……”最重要的不该是问周文良人品怎么样,做什么工作,家风家教怎么样吗?
“哎呀,反正连你爸都认识的,那肯定不小,他妈也不错,听说秋萍她二姐在咱们市医院都有小一百呢!她在省医院咋说也得有一百五吧……可话说回来,跟我比起来,又差远了。”她遗憾的叹口气,还以为是户不错的人家,原来工资还没她高呢。
崔绿真:“??”伯娘你飘了啊。
打听清楚,刘惠心里也有底了,出去招待周母的时候就没了一开始的战战兢兢,甚至客气里还有点居高临下。
崔绿真:“……”伯娘你膨胀了啊!
当然,这样无知者无畏的膨胀态度,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对方的气势,原本还盛气凌人的周母,不得不正眼打量她对面这位不土不洋的农村妇女。
只见她也烫了头发,脖子上和耳垂上都戴着首饰,还是成色相当不错的金饰,甚至还故意扯了扯衣领,露出脖子上那根婴儿小指粗的项链,更过分的是——粗粗的金链子底部居然坠着个巴掌大的青翠弥勒佛!
如果没看错的话,还是上好的和田玉,一整块雕琢出这么大的,在国内还不一定买得到……她酸溜溜的想,真是时代变了啊,干个体的都富得流油了。
要放六七年前,这就是一家子面黄肌瘦饭都吃不饱的农民!
刘惠她还故意摸了摸她盯着看的和田玉,“哎呀大姐喜欢啊?喜欢下次我去花市给你带一块,这是缅甸人雕的,手工费不贵,石头贵,不过一块也才几千块钱。”
你就说,这气人不气人吧?
周母嘴巴都给气歪了,心里暗骂三百声“暴发户”,才能维持住她知识分子的体面。
崔绿真看她们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实在是有趣极了,时不时再听听爸爸那边的聊天,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只要当家做主的男人开明讲理就行,婆婆嘛,自然有伯娘来对付……春苗姐以后的日子肯定会非常的“有滋有味”。
虽然不愉快,可儿子千叮咛万嘱咐的“正事儿”,周母也没忘记,她终于忍着不耐烦和说不清的酸溜溜,道:“春苗和咱们家文良情投意合,对象也处好几年了,再拖年纪就大了,咱们做父母的只有成全,大姐你看啥时候方便,要不挑个日子,把他们的事儿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