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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永芳觉着不妥当,卖了房子以后要是买不回来咋办?毕竟现在兜里有钱的人越来越多,首都的房子再破那也是首都的,卖好卖,想要再“赎”回来可就难啦。
可黄娜两口子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当老板挣大钱的事儿,连工作也不想了,仿佛只要拿到卖房款他们就是百万富翁一般,卖卖卖!
他们好说歹说借到三分钟电话,给周永芳在北京的另一个亲妹打去,让她帮忙把黄娜两口子的房子卖掉,尽量卖高一点儿。
黄娜公婆去世四五年了,把他们那套祖爷爷手里传下来的小四合院传给他们,算上涛涛这一代,那就是六代单传的家族资产了!不仅位置好,距离故宫直线距离八百米,面积也不小,正常能住下四户人家,可他们缺钱,租给回城知青,租了七户人家,二三十人挤在一个小院子里,下脚地儿都没有,杂物堆得乱七八糟,想要卖高价不容易。
况且,他们那条胡同的公共卫生情况太差,许多人家屎尿乱倒,买主走到胡同口就得捂鼻子,一听他们居然要价十万块,咋不去抢银行呢!
扭头就走。
十万块卖不出去,那怎么办?
要不,少五百块?
可少五百块依然没人要,他们又急等着用钱,根本不可能真让买家几十一百的讨价还价,他们等不了啊!每在收容站多待一天,他们就要多被摧残一天!
最终,实在没办法了,还是八万八卖给一个外地人了,听说是东北做药材生意的,长得牛高马大满脸络腮胡,凶悍得很!当天签合同的时候这“东北人”掏钱买火车票,让黄娜老公回去办的过户,直到所有手续妥当,限他们半个月搬空,这才付清房款。
这八万八吧,说少肯定不少,这可是万元户都能戴大红花参加夸富会的年代,手里要能有八九万,那就是妥妥的有钱人啦!拿到钱的他们哪里还想得到以后升值怎么办,“赎”不回来怎么办,反正到时候去周永芳那儿住不就行了?
涛涛姥姥虽然条件不怎么样,可至少还有套四合院小是小了点儿,但挤挤也能住,只要住到他们挣到大钱,就买楼房去!
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挣大钱!
男人怀揣着八万多现金到阳城市来,还带来了岳母老婆儿子的介绍信,证明他们不是盲流,那好办,公安还要抓风化呢,也没时间管他们,放人就是。
他们想得很简单,既然黄柔两口子见死不救,那他们也不客气,就开皮革厂,跟他们唱对台戏!不就做皮包嘛,谁还不会似的?男人在收容站结识了好几个社会人,听说他们以前在南方就是做人造革的,因为厂子效益不好才不得不四处游荡……本钱有了,技术和工人也有了,黄娜开始准备买地盖厂房。
因为大河皮革厂的成功,它的事迹传得全国皆知,包括它怎么起家怎么发展怎么拉单寻找客户……就差写成一本书了,黄娜在北京的时候专门留意过,现在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反正,她是没看出他们哪儿艰辛的,几个农民都能干成的事儿,她就不信他们两口子干不成!
大河口火车站背后的中药店里,崔绿真正跟着老中医认药。90%以上的中药都是植物药,无论它们怎么干枯,变色,萎缩,变形,性味是不会变的,她现在的灵力还能感觉到它们微弱的生命力,听听它们曾经的故事。
每当走进这家中药店,就像走进一座住满老人的养老院,他们平和而温柔的叙述着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喝过的水,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听过的故事……每一个,都让崔绿真听得津津有味。
于是,罗小妹踏进药店,看见的就是一个温柔安静的姑娘,正低着头看着一堆土黄色的药材,在年轻人都崇尚西医的年代,还能遇到这么个喜欢四气五味的姑娘,确实不容易。
罗小妹舒口气,她哥说得没错,这姑娘以后必非池中之物。
“绿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崔绿真抬头,“罗阿姨,我学校还没开学,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多认识一些植物挺好的。”
罗小妹早听罗德胜说过,这孩子天生就喜欢花花草草,那么大个院子种得满满登登,外人看不出什么名堂,她却能研究几个月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沓证件来,“办妥了,你看看。”
崔绿真把手在白大褂上擦了擦,接过所有东西一一核对,有房屋买卖合同,过户手续,付款证明,当然最重要还是房产证,名字已经改成罗德胜的。
是的,黄娜家那套四合院,是罗德胜买的,钱是崔绿真出的,等几年风头过去会再换成她的名字。对黄娜一家子,除了周永芳还尚存两分良知外,没一个好东西,敢算计她和外公,甚至打弟弟的歪主意,这只是一个开端。
“罗伯伯办事我最担心啦。”绿真合上东西,“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走的时候他说快了,想问问你房子怎么处理,要装修的话他这就找人。”
“不用,就这么放着,不用装修,以前怎么租,现在还怎么租。”
罗小妹一愣,“你们不去住吗?”
绿真摊手,“不住。”
买这房子她单纯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并不是缺个住的地方,更不是看上那小破地方,等啥时候升值了转手一卖,仅此而已。
罗小妹:“……”
看来,哥哥说的没错,这姑娘确实是商业奇才啊!
快开学的时候,绿真带着汤圆橄榄专门去了一趟市里,五周岁的他们天天在太阳底下疯跑,虽然皮肤晒成了小麦色,但个子窜得快,比同龄孩子高半个头,看着虎头虎脑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