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峻想把自己衣服脱给她,可他的比她们还湿,说不定会让她更冷。摸遍全身,也没找到火柴,不然倒是可以拢个火堆给她们烤烤。
“咱们再坚持一会儿,等雨停了就走。”
两小只打着颤答应,可那大雨就跟老天爷破了个大洞似的,“唰唰唰”的一点儿停下来的迹象也没有。
幺妹掏出刚才吃剩的饼干,也让雨淋成稀巴烂了,她和菲菲一把一把的将烂面抓着吃完,可还是冷……她忍不住,“阿切!”
胡峻有点担心,不会是冻感冒了吧?
果然,没一会儿,菲菲就开始流清鼻涕了,说话也瓮声瓮气的。可她还是小声的请求哥哥:“待会儿别跟阿姨说,不然阿姨又要生气啦。”
刘珍回六甲村一去不复返,直到昨天,才在娘家待不下去,不情不愿的回到大河口。菲菲虽然惧怕她,不喜欢她,可家里多个大人,哪怕是多个喘气的,她也高兴,生怕继母一不高兴又跑回娘家。
他们的亲外婆家虽然也在六甲村,可自从女儿跟胡雪峰这个一穷二白的二婚知青结婚后,那家人就跟她断绝关系了。到亲妈一死,又娶了后妈,他们跟外婆家更是一点来往也没有,走路上遇见都能吐口水的。
在广袤的中国大地上,他们唯一能称得上“亲人”的,就只有刘珍了。
胡峻紧了紧拳头。
“好哒,菲菲你放心,我不说,连我妈妈我都不说,保密哟。”
小地精不说还有个原因,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妈妈见她总不回家肯定会担心。而她去找妈妈“骗”自行车钥匙的时候,说的可是胡峻哥哥教她骑车,如果她说淋雨生病的事,妈妈那么聪明肯定会知道她说谎的。
她提心吊胆的躲啊躲,一直躲到天边擦黑,雨终于停了。
黄柔下午没事,去办公室待了会儿,又约陈静出去秤二斤羊肉,国庆节可是破例供应的。
羊肉饺子可以搭葱搭韭菜,可她看国营菜市场里难得有新鲜水灵的胡萝卜,就给秤了几根,回来跟肥瘦相间的羊肉一起剁碎,拌上盐巴,滴两滴酱油……嗯,闻着就鲜。
陈父陈母回市里,陈静过来蹭饭,不到六点钟,两个人就把饺子全包好了,百来个放满两个筛子,就等着幺妹回来。
可雨越下越大,这边幺妹没回来,对门的胡家兄妹俩也不在,担心他们是没带伞跑哪儿躲雨去了,三个大人拿着伞出门找他们。
一直找到天黑,黄柔心里急得几千只蚂蚁咬似的,他们才骑着泥泞的自行车回来。
也不知道是摔了多少跤,三个人的衣服已经被烂泥浆得鼻子眼睛都看不出来了。大人们虽然着急生气,倒也不忍心再说什么,“怎么现在才回来?”
“骑哪儿去了?”
三个人对视一眼,统一说辞:“去变电站骑。”
因为变电站内有一块一亩多的绿草地,比足球场还大,去草地上骑自行车的孩子确实不少。可因为位置太远,来回要骑一段山路,估摸着就是在山路上滑倒的,黄柔也没多想,赶紧催他们进门。
陈静给他们熬姜汤,黄柔给他们烧水洗泥巴,还把一身脏衣服也脱了。胡峻回家去拿干净衣服过来,刘珍不在,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家里冷锅冷灶的。
黄柔心疼他们,洗干净后留他们在这边吃饺子。
羊肉馅儿的饺子,那是又鲜又香,鲜得能让他们把舌头吞下去。别说几个孩子,陈静一人就能吃三碗,撑得躺沙发上动弹不了。
黄柔听菲菲打了好几个喷嚏,赶紧给找了一片“克感敏”来,一分为二,让幺妹和她每人吃半片。
吃完好好睡一觉,明天应该就没事了。幺妹生怕妈妈问她们淋雨的事,才吃过药就说想睡觉,跑回房间了。
黄柔不放心,睡前又进去看了几次,见她小被子盖得好好的,脸蛋红扑扑的,脑门也不烫,这才放心睡下。
可怜的菲菲却没这么幸运,即使吃了药也没能阻挡感冒的来袭。第二天早上,她就烧得脸蛋通红,喉咙红肿了。胡峻拿着昨天分到的十块钱,带她上医院一连输了两天的液才把烧退下来。这一病一忙活,就把写字卖钱的事给忘了。
在三个孩子心里,这就像一个小插曲。
风平浪静过了一个星期,期间幺妹终于得偿所愿去县照相馆照了一张全家福,期间动作之娴熟,一度让顾三啧啧称奇。当然,不止顾三觉着奇怪,就连陈静,作为崔绿真的班主任老师,她也发现,这小丫头最近可成款姐啦!
每节课课间她都呼朋引伴跑食堂,请大家吃肉包子糖包子油条白煮蛋……要知道,这些东西可都是超值钱的啊!每天请客吃零食她至少花出去五六角,就是蔡厂长家宝贝孙子,也没这么阔的手笔啊。
陈静很奇怪,曾问过幺妹,可她说是她自个儿挣的。她也就不好再问了,毕竟厂里小孩捡废铜烂铁卖钱的不在少数,可能她就是运气好,捡到的多呢?
第二个周末,黄柔要去县里开会,早早的跟顾三一道坐吉普车走了,幺妹赶紧跑到对门去,“哥哥,菲菲,我们去卖字叭。”
“还卖?”胡峻傻眼了,这孩子是挣钱挣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