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想死?”她仰着脸,不让面膜沾在床上。
“为什么要问?”我反问道。
“一般都人救了别人的命,多半都会刨根问底。”
“你刚才还说我妨碍了你。我好像更应该给你道歉吧。”
她哧哧地笑了起来。“你这人倒挺识趣。”
“很少管闲事的。”我说。
“这次为什么呢?”
“怕你死了没人给我钱。”我说的的确是实话,她却再次笑了起来。
“我叫白果儿。”她说。“我是韩生。”“是不是觉得我的名字太随便了,听起来像个零食。”
“不会,”我说:“‘人生百业皆百果’。”
“谁说的?”她睁大眼睛。
“佛说的。”
“什么意思,对我?”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到了。”我如实回答。
“可是我妈不懂佛,她给我起这名字还是太随便了。你想,‘白果儿’不就是‘白过’嘛!”
我被她逗笑了,她没再说什么,静静地敷面膜。窗外灯火通明,照得屋里人略显寂寥。我一看,已经八点了。肚子饿得发慌,这才想起一天没吃东西,就站起来说:“我去买点吃的,你要什么?”
“作为看护,你该说‘你饿不饿,我给你买吃的’才对。”她说。
“有什么区别,我是真饿了。”我知道那是说话的技巧,但就是不喜欢用,以为有种虚伪的色彩。
“好吧好吧,”她无可奈何。“我想吃麻辣烫。”
“病人吃这个不好吧。”
“怎么不好?为什么不管是孕妇,感冒还是外伤,都说吃辣的不好,考虑过食物的感受吗?”
我摆摆手,也对她表示无可奈何。
提着麻辣烫走在医院里着实有点扎眼。不仅行人侧目,那放肆的气味让我自己都觉得玷污了这个窗明几净的地方。可我饿得发慌,现在只想赶紧果腹,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刚到门外,就听到说话的声音。白果儿哥哥来了吧,我想。她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要是不看表情,还真听不出来是高兴地滔滔不绝,还是愤怒地语无伦次。我进去的时候,她依然没有停下来。
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正在听她说话。戴着眼镜,称不上帅,但显得很利落,可能是没有留装模作样的胡子。皮肤略黑,却和他整个人的成熟气质很相配。总得来说就是那种女孩儿不想与之恋爱,却想与之结婚的人。西服笔挺,我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人和床上乖张的白果儿会是兄妹。
他看到我,立马站了起来。“就是他叫你来的。”白果儿说的虽是我,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的手。她哥哥也看到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倒像是我不懂事,给病人还买麻辣烫。好在他没说什么,帮白果把床摇了起来,架上了桌子。白果儿恨不能拔掉手上的输液管直接来抢,我看真有可能,赶紧给她接了过去。她便旁若无人的大快朵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