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赵老师现在的样子凶,有板有眼的能唬人,其实都是纸老虎。赵西音太了解爸爸了,瞧见没,眼神分明光彩熠熠,肯定是高兴多于生气。
她正觉得不是问题时,目光一掠,就看见坐在沙发上镇定自若的赵伶夏。
破天荒了,姑姑竟然来她家,还坐到这时候
赵西音反应过来,暗想不妙,立刻萎了,垂着头,老老实实的,如临大敌的。赵文春反倒纳闷儿了,“哎怎么变脸了,我就随便说几句,你用不着这么害怕啊。”
赵西音哪里是怕他,分明是怕姑姑。
赵文春不敢说重话了,怕闺女曲解意思。
平心而论,他是真的欣赏喜欢周启深,也想让俩孩子走到一起。不为别的,这两人心里都装着彼此,有些感情,人这一辈子,错过了,或许就再也遇不上了。
能努力的时候,该好好努力。
能试试的时候,别放弃自己。
“爸爸就是觉得,在小区里边儿不太好,路过的都是熟人,万一被瞧见,以后问我,我怎么答”赵老师蛮聪明地把话抛给了赵西音,“男朋友还是直接说丈夫啊”
赵西音的脸不自觉地泛了红,但还不至于傻乎乎地跳进陷阱,“哪有人会无聊地问这些啊”
赵文春嘿嘿笑,“我问行不行”
“爸”赵西音羞得直跺脚,小声嘀咕了句,“没那么快。”然后一溜烟就闪去了客厅。
“姑姑,您今天这么有空呀”赵西音挨去赵伶夏身边坐着,语气讨好,心里忐忑,藏不住小心翼翼。
赵伶夏转过头,笑脸慈爱地看着她。
越平静,越让人心里发毛。
赵西音咽了咽喉咙,咧嘴憨憨一笑。
“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还出汗了”赵伶夏轻轻抚开她额前的碎发,眼神温和,“先去洗个澡吧。”
赵西音心里犯怵,一时还真摸不准姑姑的态度。她回卧室整理换洗的衣裤,没多久,赵伶夏也进来了,门被轻轻关上,“咔哒”一声,赵西音心脏跟着一跳。
赵伶夏今天异常平静。
往床边一坐,看了她十来秒钟。赵西音起先还能勇敢地迎难而上,接纳目光。可渐渐的,气势锐减,明显招架不住了。
赵伶夏以眼神杀人,不费吹灰之力,灭了她大半兴头之后,才平声问“你和周启深和好了”
赵西音摇头,“没。”
赵伶夏听出来,那就是差不多的意思。也不咄咄逼人,始终平静的语气,“教训都忘记了”
赵西音倏地揪紧衣服。
“受过的伤,吃过的亏,挨过的打,应该都忘记了。”赵伶夏替她做了回答。
赵西音抬起头,怯声叫她,“姑姑。”
“你想说什么”赵伶夏微微笑,“说他不知情,说他不是故意的,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说离婚也不是他的错,说那个孩子,就算没被周启深推倒,也保不住。是吗”
赵西音沉默许久,摇了摇头,淡声说了四个字,“我还爱他。”
恨过,悔过,决裂过,也曾想一了百了过。
她试图放下,并且身体力行地做到过。离开北京,断了一切可能的联系,看山川河流,看日月星辰,看各色各样的人,到头来,还是忘不掉这个人。
她也怨过周启深身上那些让人牙痒痒的臭毛病,也曾发誓再也不要失去自我。但午夜梦回时,总会记起他的点滴。精明狡黠,酒气财色,大男人身上的王八气,又或是每每在一起时,他对自己的包容与体贴。大是大非,于之种种,都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