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抱在一起的两人。
他的角度看不到乔泽的神态,他几乎将整个身体压靠在了路渺身上。
两个人,有时他都已分不清,到底是他在守护她,还是她在支撑他。
车子已经驶离了黄家别墅,慢慢融入车流中。
冬日的夜晚热闹依旧,车水马龙,连同不远处万家灯火,平和而静谧。
没有人知道,刚刚的他们正经历着怎样的生死一线,这会儿人虽已经重新走回这安稳盛世中,但心脏还是跳动得厉害,掌心里也还是凉凉的薄汗。
他猜到乔泽去黄家别墅走的是一着险棋,却不知道凶险成这样。
他就是铁了心地去搅局,把命提在手上,步步算计,行差踏错一步就可能是尸首异处。
那样的环境那样的状况,还伴随着黄常展现的“证据”意外,饶是换作他,他也未必能做到乔泽的面不改色,尤其是面对那样的高远。
那是他并肩作战多年,出生入死亲如兄弟的战友,他只能像没事人般,眼睁睁看着他被恶犬生生撕咬,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在明知自己失聪不便的情况下也迫切想要重启调查,不是他有多自负,只是因为他深知这其中的变数,他不想让高远和张全白白牺牲,不想让他们死得如此不值。他们来不及完成的,他是拼了命也要为他们达成,半年多的养伤期已经是他的极限。
如果说以前他还不明白刑队为什么费尽心思也要把乔泽要过来负责这个案子,现在他懂了。没有钢铁般的心理素质和信念,根本敌不过这种种诱惑和精神摧残。他从警校开始就被选为卧底,十多年下来,甚至从没机会在警察系统里留下过名字,他的存在,就仅仅只是一串代号,却甘之如饴,变换着不同的身份,在不同的国家,从一个个跨国答案,走向另一个要案,没有荣誉,没有家人,甚至没有自己。
像乔泽这样的人不是只有一个,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成为乔泽,至少他就不行。
唐远深吸了口气,看到后视镜里乔泽渐渐变得舒缓的身体,借着等红灯的机会,回头笑看向他和路渺:“哎呦喂,说好的关爱残疾青年呢?”
借着这样的玩笑话冲散刚才的凶险带来的紧张,更多的是想冲散高远带来的压抑。
他们这个队伍,尽可能快地将罪犯绳之以法便是对战友最大的告慰。高远不会希望任何人因为他沉溺于悲痛。
路渺低声将唐远的话转述给乔泽。
乔泽是最了解高远的人,他自然明白。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成平日那个沉稳冷静的乔泽。
他轻轻推开了路渺,平静看唐远:“不说世卫组织辟谣了?怎么还上赶着把自己往残疾上凑了?”
瞥了眼车窗外夜色:“我先送路渺回去,我得去找一趟商奇。”
路渺下意识抱住了他手臂,问他:“我和你一块会成为你的负担吗?”
乔泽:“没有。”
路渺:“那我想陪你一起去。”
唐远看了乔泽一眼:“我说,你们刚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你知不知道刚我和路渺为你捏了多少把冷汗?”
“就演了一出决裂的戏码。”乔泽轻吐了口气,“商奇和吴曼曼是我约过去的。原则上都在跟着剧本走,但黄常那段视频是个意外。商奇就一没主见的墙头草,连黄佳吟都能把他骗得团团转,说不准他会不会因此又摇摆了,我得过去确认一下。”
唐远:“演个戏一个个都动刀动枪的,要哪个手一抖,等着我们给你收尸呢。”
乔泽:“只要有黄佳吟在,就不存在那样的意外。”
“她不会让我死。”他又补充了一句。
唐远挑眉:“所以……你是故意等的黄佳吟主动上门?”
“她设计了路渺,不就是为了来我这儿邀功吗?”乔泽身体舒展地靠坐在椅背上,长臂一伸便将路渺拽了过来,压靠在臂弯下,这才缓缓道,“严格来说,她就是一主动送上门的保命符。”
路渺忍不住咕哝了声:“你还说没利用过人家。”
话完便被乔泽瞥了眼:“这不叫利用,叫借用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