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待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府外的官兵便悄无声息地撤去了,沈昕颜紧绷着的神经顿时一松,随即命人到外头去探个究竟。
“听说是有乱臣贼子闯进了皇宫,意图逼宫,不承想陛下早就做了充足准备,将贼人全部捉了起来打入天牢。”前去打探消息的护卫很快便回来了,简单地事情经过道来。
“昨日围府的确是官府里的人?”沈昕颜问。
“确是官府里的人。”侍卫回答。
沈昕颜没有再问什么便让他下去了。
宫里,元佑帝脸色有几分难看地高坐宝座上,一直到乔六进来回禀说已经将诚王余孽悉数抓了起来,神情才稍缓和几分。
“可有漏网之鱼?”他不放心地追问。
“一个不留。”
元佑帝点点头,随即又冷笑道:“身为皇室子弟,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勾结外敌,致朝廷,致百姓于无物,这样之人,纵是死一百次也不够!”
难怪戎狄初时可以迅速攻下两座城池,诚王当年便是一员战将,对朝廷边防布置有一定了解,诚王世子投靠外敌,自然是将这些泄露了出去。
所幸的是他所知并不多,故而戎狄连攻两城后,再到第三城时攻势便已经缓了下来。
“这次朕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们,必要他们人头落地!”
这全是当年斩草不除根留下的隐患,这一回他必要将所有的毒瘤挖出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问另一旁的黑子:“周懋的伤势如何?”
“伤口极深,但已无性命危险。”
“这回多亏了他及时护住朕,否则朕这条命休矣!”元佑帝有几分庆幸。
乔六挑挑眉,暗道这周懋果然是个够聪明也够果断之人,莫怪魏隽航那老滑头从来不敢小看他。
周皇后与诚王世子勾结,意图逼宫,这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可周懋却从一开始便立场坚定地与他们划清界线,到如今周府即将被清算的时候又立下了救驾之功。
有着这份天大的功劳,至少他一房是保住了。
这样的人精,脑子清醒,处事果敢,对陛下还忠心,纵然陛下如今对姓周的厌恶至极,但对他却始终留情。
只可惜这样的聪明人,身边拖他后腿的着实太多了,生父、嫡母、兄弟,甚至还包括他的妻女。
否则,以他的才能,何至于只屈居一个鸿鸬寺卿之位,并且一坐就是这么多年,再没有挪动半分。
紧接着的日子,沈昕颜每日都收到又有哪个官员丢官下狱,又有哪位被抄了家。这当中,便有以前的周首辅和他的两名嫡子和两名庶子。
可以说除了庶出的长子周懋外,周氏一族无一幸免,甚至还包括了宫里的周皇后。
同样被牵连的还有方氏与方碧蓉的娘家平良侯府。
看着拼命地向大长公主磕头,请她替娘家人求情的方氏,沈昕颜眼神有些复杂。
方氏很快便看见了她,哭着扑了过来,抓着她的裙裾便道:“二弟妹,往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也无颜求你原谅,只求你向贵妃娘娘说几句好话,好歹留下家父性命,求求你了……”
一边说,还一边向沈昕颜磕起头来。
沈昕颜连忙拉住她,不让她再磕:“大嫂,你莫要如此,贵妃娘娘乃深宫妇人,如何能干涉前朝之事。”
“只求她替家父向陛下说两句好话,留下性命便可。”方氏忙不迭地道。
“若是旁的事,我豁出脸去找贵妃娘娘也并无不可,只如今牵扯到谋逆,陛下又是一副打算从重处置的模样,却是不好说话。”沈昕颜为难地道。
大长公主长叹一声道:“沈氏说的没错,陛下正是震怒之时,此时去求情,岂不是往枪口上撞?你也莫要过于担心,令尊只是下了牢,不像旁的那些或被斩首,或被流放,或被抄家的,可见他罪名不算重,陛下还不至于要取他性命。”
“真的么?”方氏抖着唇,泪眼朦胧地问。
“母亲何必骗你,快起来吧,若是让孩子们瞧见了多不好。”沈昕颜将她扶了起来。
方氏就着她的力度起身,口中一直喃喃地说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诸如此类的话,也不知是想说服别人,还是想要说服自己。
沈昕颜有些同情,有着这种才能见识有限偏又不甘屈于人下的亲人,着实算不得什么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