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走绕城高速,速度更快。
沈灼掀开那盒得来不易的红豆糕盒子,品尝一口。
味道是她想念的,香甜美味,一下肚就解了她身上困住她的所有枷锁。
她斜斜靠在座椅上,偏过头来看谭思古。
枷锁是解了,另一种情绪却越来越强烈……
是黑夜给人罩上了朦胧的纱,你看不清我,我也看不清你,所以才会有很多情绪层出不穷,攻占全身么?
沈灼张张口,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山林比夜空更暗,指示牌被车灯照亮,一闪而过,她停下来。
黑纱罩下来,她寻着熟悉的记忆还是能找到头的……
比如说那山上的灯火,以前没有的,比如说那簇丛林,以前是沼泽地,比如说那个被树排挡住的空地上,有一间巨大的仓库……
沈灼撇过头,脸埋头在羽绒服里。
谭思古看到她这样,轻声问:“怎么不吃了?好受了?”
沈灼的声音闷在里面,软软的:“好了……”
好了就行。
第二天沈灼没赖床,在冬天里早起,是多么需要勇气啊。
但她觉得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毕竟,屋里睡的男人平时努力养家糊口就算了,还半夜为你驱车到郊区,只为买一盒红豆糕。
不感激,不就真成了铁石心肠的人了么?
早晨她和刘姐一起给谭思古准备早餐,刘姐也觉得意外,但没说别的。
谭思古起床时,得空,刘姐才在他侧耳说:“谭先生啊,小沈这两天……有点儿变了。”
变了?哪儿变了?也说不清楚,只是可能突然发现,有些人冷漠的外壳之下,揣的是颗热乎的心了吧?铁石心肠的人这世界上有,但不会是她。
又过一天,就到元旦。
王嘉禾那边终于消停了,也明白当时沈灼是故意气她的,元旦,她没让谭思古回家看她,反而叮嘱谭思古,得去看看老爷子了。
这天沈灼和谭思古一起去过疗养院看谭老爷子,正巧叶真卿也在那儿。
没别人的时候,沈灼对叶真卿说:“叶医生,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明白自己的身份了。”
叶真卿欣慰道:“这挺好,那你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沈灼说:“但你知道的,如果硬逼着自己忘掉什么人什么事,这是不行的对不对?我只是想开了,你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么?她是个女孩儿……”
叶真卿一愣,“这么早就……”
“对,我妈带我去做的检查,说了是女孩儿。知道结果后她挺崩溃的。但这件事于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也算是找到了个同病相怜的人,而且,我们血脉相连……”
叶真卿似是还没能回神,迟迟道:“对,这对你来说……确实挺好。”
沈灼踢着脚上的鞋子,说:“原本你知道的,其实我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没有准备……”她咬咬唇,“怎么说呢?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一个母亲,毕竟,没人教过我这些……但现在,我想我应该能做好。”
叶真卿真心笑出来,他拍着沈灼的肩膀,“沈灼,其实你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软弱。我相信你能做好一个母亲,只要你下定了这个决心。”
沈灼莞尔道:“软弱……我只是一直给自己找个活下去的理由罢了……现在我要做的,是最起码,不让我肚子里的孩子走上我的老路对吧?”
叶真卿但笑不语。
问候过老爷子,叶真卿尚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告辞走了。
屋里剩祖孙三人,谭耀城还是多拉着沈灼说话,问沈灼身体怎么样,画廊那边怎么样,她母亲王嘉禾那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