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问也不敢听,朱阮阮这回事也就算了,可自己的眼睛瞎了那乌孙王室的密经怎么练?自己怎么破了锁魂咒?
这样一想才是真的伤心了,觉得前途渺茫,眼睛瞧不见心法练不成,施儿找不回,自己可算是真的完了!
江朗亭因为这境遇催生出了无限绝望,眼前并不是黑麻麻的好似是谁给自己蒙上了一条白绢,于是什么都看不见,他恨不得抠抠自己的眼珠子扣掉那团子碍事的浆糊。
他没心吃没心喝没心睡觉,于是更加没心思去照料那个卧病在床的朱阮阮。
他初初只是想办法治眼睛,后来干脆是练功以毒攻毒,可又是练到了密经的第六重上回卡住的地方再次卡住,丝毫没有进展成了跨不过的难关,实在是叫他头疼欲裂,真是没有办法,他根本就跨不过。
本来就瞧不见,难关过不了,江朗亭就止不住的焦躁不安,这样焦躁不安之后他更加练不过,于是越急越慌,越慌越乱,乱到最后他干脆躺在地上躺了眼泪。
朱阮阮再次将他从山洞中捡回来的时候基本就是这个模样:他一双眼睛不起波澜,眼角有晶莹的泪花,这样一个大男人无助又不得不认命倒在地上,自己才十五岁却不由自主起来慈母一样的心思,想抱抱他,亲亲他,想好好对他。????
于是,她一手拄着拐杖,一边把江朗亭挂在自己身上,歪歪斜斜留在地上是深深的四行脚印。
朱阮阮也疼,脚脖子上头疼得跟被谁砍断了一样,但这一日早上眼见大哥哥也不来找自己,也不打算给自己烧饭她是真的饿了也渴了,于是只好自己下床找了水,再四周一瞧去了江朗亭住的屋子,里头干干净净没有人。混不似自己屋子这样的粗犷,倒是有几件女子衣裳——约莫正是旧情人苏家阿施的住处。
朱阮阮来的路上就听说那个苏姐姐已经被困在长安城搅和起来天大的波澜——真是一个扫把星——哪儿有事,哪儿就有她。
晓得二人已经分离,苏姐姐远在千里之外,朱阮阮是十一万分的开心,因为自己趁着正室不在还更好施展,这一番心思也更好落实。对付一个男人她没有什么可怕与不好意思,可是再对付一个占尽宠爱的苏姐姐她就有几分不自在更加不自信。
她怕自己那些心事尚且不曾说出口,就因为目睹他们二人你侬我侬丢了下落。
几年前头一回见面,因为阿施那会儿还在昏迷,更从水里捞出来根本就是个落汤鸡的模样,一张脸上虽说也是俏丽好看,但她最最出彩的眼睛并没有睁开,所以在朱阮阮瞧起来也就是个中上之姿。这样的女人哪儿都能抓一把,根本不是什么对手。
苏姐姐这样的女人,要相貌也就那样,要性情也没什么特色,要身段也就是比自己更加修长。
朱阮阮以为自己的相貌虽说不是绝色,但是比起一个苏姐姐实在是不相上下,再加上自己年岁小,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比起阿施那双十年华,自己才是韶颜稚齿、正值妙龄。于是比较起来觉得苏姐姐已经配不上江朗亭,大哥哥那样的男人非得自己配了才合适。
这屋子也就是略显粗糙,除了这几件衣裳实在看不出是个女子闺房。
他们居然当真是情人么?
两个人已经是几年里头的情人为何还是分房睡?
难道还没有夫妻之实?这样想来也是难得,这世上哪里有跟他们这样的情人?
朱阮阮已经觉得这俩人也就瞧着是一对,实际上这客气程度简直就是个普通师徒没有什么两样——真是太可笑了!这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干净?
朱阮阮自然是不知道,那一夜,阿施即出谷的那一夜,两个人差点就生米煮成熟饭。只不过两个人想得远爱得深,就这样老实呆着,也不急于这一时的酣畅淋漓,等等也无妨。本来就是情到深处,历久弥坚,到时候云**雨只是时间问题。
谁也不着急,谁也不心慌,江朗亭与阿施这一对以为,这样也能毫无意外去地老天荒。
朱阮阮瞧见这样情景也是心中有数,于是赶紧暗自一笑:也就是世人跟前做得爱的你死我活的模样,实际上还不好说,或许自己机会比以为的还要大。
她微微一笑转身出去找江朗亭的身影,山谷这样大居然找不见他。
朱阮阮一个脚脖子受了伤的哪里走得了长路?本来就是个不该动弹的架势,也才养了几天就下了床。可是因为这一日心里突突的慌张,她再去找就直奔大哥哥原先练功的山洞,于是真的奔过去,脚上的伤疼得要命,手上因为撑着拐杖干脆磨出来两个大水泡,虎口已经裂开口子出了血,可是她心中欢喜,又欢喜又着急。
找见江朗亭的时候还是心疼,这个自己喜欢了许多年的男人,现下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机。
朱阮阮晓得他决计不是死了,可瞧见那眼角沁出来泪珠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要心疼死了。
她扑上去摇晃着他,叫他打起精神,可是大哥哥约莫是真的伤心有了生无可恋的意思在里头。
朱阮阮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听闻苏姐姐远走长安似乎是与师父决裂。
于是她以为就是这样了:自己这是遇见了一个受了情伤、瞎了眼睛的男人,自然以为是因为苏施抛弃了他,所以大哥哥瞎了眼睛;再或者,更加叫人心酸的则是——正是因为大哥哥瞎了一双眼睛,所以那个狠心绝情的东西抛弃了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