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堡布局规整,呈四方形,正面朝向东方,背面倚靠西方,这一设计主要源于王家大院的正门向东敞开,直接衔接王兴街,因此东部区域房屋密集,而向西延伸则逐渐稀落,绿树成荫,房屋零星。王家大院雄踞堡内,占地面积庞大,几乎占据了王家堡镇区的一半空间,其形状亦是标准的矩形。大院内部虽然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七横七纵的巷道,但最为关键的仅是横向与纵向的两条主干道,它们分别从东西门与南北门穿行而过,构成了大院的交通骨架。
苏阳凝视良久,约莫过了几个小时,仍旧未能辨清青云客栈的位置,心中难免涌上一阵失落,情绪低落地走下了山,缓缓返回王家堡时,夜幕已悄然降临。他丝毫没有食欲,随意对付了几口饭食,意识到与郑有则约定见面的时刻将近,便振作起精神,大步迈向红马客栈。
一踏入红马客栈的大门,苏阳就见那个昨日为他引路的小二满脸堆笑地快步迎来,他没好气地开口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我来找郑少爷的!”
小二依旧满脸笑容,应声道:“哎呀,客官,我哪能不记得您呢。不过,郑少爷今天外出尚未归来。要不,我先给您泡壶上等好茶,再送两盘点心来,您边吃边等如何?”
苏阳意识到自已手头拮据,负担不起这份开销,眉头微蹙,说:“不必了,我还是先出去转转,晚点再来吧。”
小二连忙应承:“好的好的,要是郑少爷回来了,我一定转告他,说您来过,稍后还会再来拜访。”
苏阳回应道:“那就麻烦你了!”
小二连忙客气道:“哎,小爷您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您走好,慢走啊!”
苏阳步出红马客栈,心中暗自纳闷,按道理郑有则不应到现在还未归,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
苏阳在王家堡内漫无目的地溜达了约一个时辰后,重回到了红马客栈。小二见状,急忙上前,面带忧色地说:“郑少爷还是没回来,平时这时候早该到了。会不会是遇到了朋友,饮酒作乐给耽搁了呢?”
苏阳闻言,随即发问:“你帮我查查看,郑少爷有没有办理退房手续?”
小二连忙回答:“哎呀,这个可真没有。郑少爷预定了甲三号房间整整一个月,直到十八号才到期,钱都已经付清了。就算他不回来住,我们也绝不会擅自认为他已经退房。哦,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郑少爷确实是带着行李离开的,我当时没敢多嘴问呢。”
苏阳点头致谢,心里颇感不安,匆匆离开了红马客栈,大步流星地返回自已住宿的大道客栈。
大道客栈里,掌柜张老板和小二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见归人的声响,才恍惚间站起身,含糊地打着招呼。苏阳连忙询问是否有人曾来找过他,张老板一脸茫然,连连摇头表示不知情。
苏阳心中顿时一紧,暗自焦急:“难道……难道郑有则已经捷足先登,找到了青云客栈?”
晚上,苏阳几度重返红马客栈,直至夜深人静的午夜,郑有则依然未归,只得无奈放弃。回到大道客栈简陋的柴房中,他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难不成就因为我昨晚与他简单交谈了几句,他就顺利找到了青云客栈的线索?唉,我真是糊涂啊!”对于郑有则不辞而别,苏阳并未心生怨恨,只是感到一阵憋屈,为何旁人与他略作交流就能有所突破,而自已究竟忽略了什么呢?
在随后的两三天里,苏阳再也没有捕捉到郑有则的任何踪迹,他似乎真的与郭老七一同人间蒸发了。考虑到郑有则的性格,擅自离开王家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最合理的推测便是,郑有则已经成功入驻了那神秘的青云客栈。
王家堡每日依旧熙熙攘攘,四面八方的商贾马帮络绎不绝,人流如织,新鲜面孔在街头巷尾层出不穷。王兴老爷筹划的连续十天大戏,每至午后便伴随着喧天的锣鼓准时上演,那爷总是满面春风,携同张管家及一众钩子兵享受戏文,众人沉浸其中,似乎完全忘却了缉捕盗贼之事。至于水丽儿,自此后未曾再寻苏阳,就连她初抵王家堡时呼唤苏阳的声响,也仿佛随风消散,不再耳闻。
在这个看似寻常、过分宁静的王家堡里,无论谁是窃贼,谁又是百姓,无论是谁仍在苦苦寻找青云客栈的踪迹,或是谁已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一切的人和事都迅速地被淹没在了这片繁华安逸的表象之下。
时光飞逝,转瞬间已是六月十一,距离六月十五只剩下短短四天。苏阳仍旧独自行走于王家堡的每个角落,作为一个衣着朴素、外表不起眼的外来少年,他在满是相似模样的人群中几乎不引人注目,彻底成为了背景中的一员,无人再投以特别的关注。
到了六月十一的夜晚,苏阳独自坐在柴房中出神,他身上所剩的钱财已悉数耗尽,再度回归身无分文的状态。如若明日清晨张老板前来索要房费,苏阳将不得不告别大道客栈,另寻栖身之所。
尽管苏阳此时境况困顿,他的心境却意外地豁达。苏阳心里明白,身无分文的日子并非首次经历,无人问津反倒给了他几分自在;即便青云客栈仍无迹可寻,每日总能找到些事情填充时光,生活照旧,该进食则食,该歇息便歇,该寻觅继续寻,一切顺其自然,无需自寻烦恼,何苦让那些无谓的忧虑缠绕心头?
苏阳嘴里叼着根草茎,慵懒地躺在干草堆上,双眼盯着柴房的门和窗,闲来无事地哼唱着:“青云客栈,你在何方?青云呐青云,客栈呐客栈,‘青’字三横一竖托住‘月’,‘云’(雲)则是‘雨’在上,‘云’在下。青云呵,青云。”哼唱间,他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在虚空中书写着“青云”二字。
苏阳边比划边思索,忽然灵光一闪,猛地坐起身子,认真地用手指在地面上再次写下“青云”二字,笔画清晰,一丝不苟。
苏阳噗地一口把嘴中的草梗吐掉,盯着地上“青云”二字骂道:“他奶奶的,就是这么回事了!”苏阳翻身而起,拉开柴房的门,跑进大道客栈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