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显成不过是一介败兵之将,深受国恩却丧师辱国,如何还能如此重用他?南北两个大营,已经是我们最后的精锐的预备部队了。”曹著抗声道。
曹云盯着他,”敢情我刚刚跟你说的话,都是白说了吗?你认为我这是不相信你,在剥夺你的兵权吗?你好好想一想,不管是带兵的资历还是统兵的能力,你有哪一项是比得上郭显成的?潞州大败,非战之罪,换成是我去,照样也是如此下场,郭显成能将主力部队带回来布置第二道防线,已经是了不起的成绩了。早前处罚他,也不过是朝廷之间议论汹汹,不得不而为之而已。像郭显成这样的将领,不惮于自己的名声,不惮于朝廷的处罚,也要为朝廷保持最后一股有生力量,这样的忠心臣子,世间又能有几个?著儿,你要明白,一个人要死,是很容易的,但要背负着骂名活着,那才是最难的。”
曹著低头不语。
“你去吧,好好地办事,也好好地想想我刚才的这些话。顺便把郭显成给我叫进来。”曹云转过头,重新看着窗外那仍然扶遥直上的青烟。
不知过去多少时光,外面响起了郭显成的声音。
“罪臣郭显成求见陛下。”
“进来吧,显成!”曹云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脖子。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身穿着一身普通百姓衣衫的郭显成跨进了屋子,他被槛车入长安之后,便被剥夺了所有的职位以及爵位,现在倒真是一介平民了。
“罪臣郭显成,叩见陛下,陛下金安。”郭显成的声音有些哽咽,要说他心中不委屈那是不可能的,可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便是再苦,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几个月不见,你苍老得多了。起来吧,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曹云轻叹着,搬过一个锦凳,放在了自己的对面,再伸手将郭显成搀了起来。
郭显成哽咽着站了起来,看着曹云:”陛下,也苍老多了。”
“岁月没有将我们摧老,时势却逼着我们一夜白头啊!”曹云叹息道,”这些天,你受委屈了。”
“臣丧师辱国,不能保卫国家,这是臣该得的惩罚!”听到曹云安慰的话,郭显成老泪纵横,”比起易红元,徐俊生他们,臣真是愧疚。”
“他们为国而死,当然是功臣,但你替大齐保住了最后的元气,更是有功无过。”曹云肯定地道:”你当机立断,替大齐续上了这最后一口气啊!坐,坐,我们君臣来好好议一议如今的局势。”
“是!”郭显成抹了一把眼泪,坐在了锦凳之上。
“这些日子,你虽然待罪在家,但想来也不会什么事儿也不做,对外头的事情,也应当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你就说说你的看法。”曹云道。
“是,陛下。”郭显成道:”臣仔细研究了敌我双方的态势,不管从明里还是从暗里来说,如今的明国,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兵力比我们现在要雄厚,装备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更是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如果他们挥师直进,纵然亲王殿下能不顾一切地守住大凌河防线,但陈志华那一路兵马,我们却根本挡不住。”
“你说得不错,陈志华那一路的骑兵,已经渗透到长安郊外了,虽然兵马不多,但却也是让长安一日三惊。”曹云颔首道。
“这就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地方了。”郭显成摇头道:”明军在如此优势的局面之下,为何不挥师直进?长安如今被困已成孤城,其它各郡治,纵然是没有被明军占领的地方,如今也是瑟缩不前,有的存心自保,有的只怕已经与明人暗通款曲,而我大齐,在连番的大败之后,现在只怕连民心也不在我们这一边了,天时,地利,人和,明人已经占齐,他们为什么不打过来呢?”
“是啊,为什么不打过来呢?”曹云微微一笑。
“如果换成旁人统军,或者明人三军各自为主的话,我也还能理解,但明明秦风御驾亲征,此人身经百战,从十六岁入伍开始,二十余年来,一直便在打仗,指挥军队作战,能力不输陛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就此屯兵不前呢?数十万大军,每日的消耗都是天文数字,纵然明国富庶,但这样的消耗,也是很恐怖的。”郭显成不理解地看着曹云,看着曹云嘴角那淡淡的微笑,心中忽有所悟:”陛下莫非心中已有答案?”
曹云站了起来,从自己的书案之上,拿起一个小小的匣子,递给了郭显成,”这是曹氏密封了百余年的档案,这些东西,真要追根溯源,能一直追溯到大唐时期。当年我们曹氏推翻李氏一族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拿到这个东西,确认之后,这才发动最后的行动的。”
郭显成一呆,手一抖,险些便将匣子掉落在地上。
“陛下,这样的东西,臣看不妥吧?”
“如今大齐都要亡国了,还有什么妥不妥的,你看吧,看了他,或者你就能明白,为什么如今秦风踌躇不前,而这,也是我们大齐是否能够苟颜残喘的最后一个机会了。”曹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