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他便在皇后目送下,朝栖凤宫门口大步而去。
早朝散后,应岑逍要求,岑洛随其一前一后步出宫门,坐上岑逍的马车,好一会没听到对方说话,他不由眉头紧皱,轻启唇角道:“有事你就说,无事……”闻他之言,岑逍微阖在一起的双眼缓缓睁开:“放手吧!”
抬起头,岑洛清冷至极的眼眸对上他略显复杂的目光,面无表情道:“我为何要听你的?”
轻叹口气,岑逍嘴角噏动,嗫嚅道;“再过数月你就要大婚……”熟料没等他继续往下说,岑洛截断他的话,道:“说重点。”
“顾二小姐不适合在你身边。”
“适不适合我自己知道。”
“你这样做无疑会引起羲和公主不满。”
“她不满又能怎样?”
随着两人间的对话,车内气氛渐变冷凝起来。
“是啊,她不满又能怎样,大不了我相府就此陨落!”岑逍心里有着深深的无可奈何,多年来,他始终不明白老父为什么要与那人联手,且让他们夫妻痛悔多年,更致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出现无法愈合的裂缝,开国功臣之后,权势,富贵他们丞相府一样不缺,可那令他孺慕多年的父亲,却选择将整个相府带上不归路。让他更为不解的是,母亲为何数十年不与老父见面?难不成母亲无意中知晓老父的计划,才在两难之间,选择脱离俗世,呆在静安堂吃斋念佛,数十年未踏出院门一步?
是这样么?
岑逍口中的母亲,乃先皇之胞妹,封号“平阳”,未出阁前,女扮男装跟在兄长身侧多次出征杀敌,而岑嵩则是先帝的好友,不期然的,平阳公主久而久之对其生出好感,直至最后下嫁给对方为妻,但大婚第二日,不知何故,她便搬出主院,带着自己的嬷嬷和随侍婢女,住进了丞相府后院最为幽静的一隅——静安堂。
数十年过去,她未走出静安堂一步,也没再与岑嵩见过一面。
可以说,在整个相府下人眼里,只知府中有位巾帼不让须眉的老夫人,真正见过其面的却没有几个。
就是岑逍,也未见过平阳公主一面。
在他心里,一直以为是母亲和父亲闹了别扭,才会住进静安堂,不理会父亲和他。
殊不知,平阳公主根本就不是他的生母。
然,这件事丞相府中现如今除过岑嵩,及他身边的心腹老奴知道,再无人晓得。
去母留子,岑逍是这么来到人世的。其生母只不过是位不起眼的婢女,为岑家香火延绵,岑嵩不得已之下,让这名婢女服侍他,待其有了身孕,他便没再碰过对方,等那婢女产子后,他仅一个吩咐,那婢女和在别院中伺候她的下人,便刹那间全不明不白惨死在血泊中。
是的,一切都是在岑嵩的别院中发生的,只因他要给岑逍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
所以,他采取了非常手段。
车子缓缓前行着,闻岑逍之言,岑洛嘴角泛出抹幽冷的笑:“这与我何干?”
“是与你没干系,但与那人却有着直接的关系。而你……”目中涌上一丝极浅的怨气,岑逍幽幽地往下说着,却被岑洛宛若寒冰般的声音打断:“别在我面前提他!”棋子,一听到“那人”,岑洛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是枚棋子,虽然被冠冕堂皇地告知,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且不止一次强调他不是什么人的棋子,可是他不信,从未相信过。
目中情绪没于眼底,岑逍神色淡然无波道;“你要一意孤行,为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为父还是望你能为整个相府考虑考虑,毕竟你在府中生活了二十多年。”
岑洛端坐于车内,眼眸半垂,久久未言语。
忽然,马车外传来一阵阵奔跑的脚步声,还有一句句令车内二人震惊之极的言语声。
“顾二小姐要给岑大公子写休书,这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你怎么也往东园街方向跑?”
“我这不是看大家伙都往那边跑嘛,这才想着过去看看的。”
“自然是真的了,听说消息是宁远侯府的下人专门到各条街上放出来的。”
“那就假不了了!可是顾二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不想进丞相府做贵妾吗?就岑大公子的风采,以及丞相府的权势,不知有多少女子想给他暖*呢,顾二小姐有什么理由拒绝啊?”
“你傻啊!”
“……”
“先不说顾二小姐和岑大公子之前就有婚约在,就单单她的身份,也不可能给人去做妾啊,即便是贵妾,那说到底不还是妾!”
“可是宁远侯府今日不比往日,而且顾二小姐的名声……”
“你打住啊,宁远侯府如今的境况是不怎么好,可谁能保证人家就不会好起来!再说,顾二小姐的名声怎么了?无非是些闲的没事做的人以讹传讹,究竟顾二小姐是个怎样的女子,难道这些时日以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没让你感觉到些什么吗?”
……随着说话的两人渐行跑远,车内又传来其他一些零星的言语。
“丞相府真是过分,不仅让下人去宁远侯府下聘,还说什么抬顾二小姐进府做妾……这不明摆着欺人府上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