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你来了,我正好打理完这里,小白今天可是干干净净的哦。”
“小猪,你不一起骑马?‘矮子’那小家伙需要你帮他活动活动筋骨。”
荧牵过小白,一匹浑身雪白高大的骏马。外号“小猪”、扎着两个小辫的小女孩朱莉在围裙上拍拍手,摇摇头,一动念就把脚上的尘土除掉——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大的城堡不过雇佣了两个人打理,风暴家族的人面对灰尘污迹,只要动动念头就可以清除掉了。朱莉用意念清洁尤其熟练。
“你玩得开心就好,丹妮在马场可以和你一起骑马,我先去帮朵姨做饭好了。”
朱莉在荧看来是一个古怪的妹妹,一个9岁孩子热衷于各种家务活而不是玩过家家玩洋娃娃,用念力打扫卫生能力比石山还熟练。每当打扫完毕,朱莉圆嘟嘟的脸上总是一副得意的笑容。荧想起有本书上说的洁癖和强迫症。
荧一跨上马鞍,就感觉和小白连成一体,她立刻拔腿狂奔。在马场上,一个少女慢慢骑着一匹灰杂色的马,一头棕色头发盘了起来,小雀斑脸上露了笑容。黑色长靴一夹就转向荧奔来。荧放慢了速度两人并骑前行。这时雪早已停了,地上的白沫随着马蹄声跳跃。
“荧,我想清楚了,我会和长风一起出发,这是我刚做的决定。”
“丹妮,我”荧不知道想说什么。丹妮和长风同年也是即将18岁,成年后他们不再要求呆在城堡里学习。长风打算外出试炼。但是她是堡主的养女,并没有家族天赋能力,石山不要求她和别的兄弟姐妹那样修炼。她没有家族责任的束缚,有更多的选择,现在却选择和长风一样的方向。
荧不明白。他一直觉得风暴这个名字就是枷锁,要求他们世代冰域守护西岸的土地,而这个城堡就是巨大的监狱。如果他是丹妮,也就不会要求石山对他进行“贵族精英教育”,天天去渔村和伙伴们玩耍,长大就上船出航,冰域除了一块大陆大部分都是广阔的未知的海域,各种神奇的海洋生物,他要成为传奇的船长。游遍冰域之后,他还想历遍五域,见识不同的环境地貌,不同形态的智能生物和文明。甚至有一天离开这个恒星系,就像两千年前黄金巨龙那样。最终有一天,他老了带着一大堆财宝退休,天天和渔村的小孩子讲冒险的故事。荧就是喜欢在渔村听老人讲这些传奇故事,也想成为这些故事。
但是他是风暴,一切都不可能。
荧深吸一口气,“丹妮,我希望你们能够平安回来。”
“会的。”
一排排由鲸油制成的昂贵蜡烛照亮整个房间,暖色调和窗外的景色形成对比。长方大餐桌上放着看着就能让你食欲上涨的佳肴。一个中年妇女戴着头巾,丰满的腰上系着大围巾,端着一盆香喷喷的汤过来,“好了,这是最后的。小猪,你帮了我很多了,还是和你的哥哥姐姐们坐下吧。”朵姨乐呵呵,给大家传递刀叉餐具,“希望你们喜欢这顿饭,可惜老锤外出采购用品还没带回我的材料。”
“你真是谦虚,现在人齐了。朵姨你也坐下吧。老锤真不巧错过这顿美食。”石山说。
朵姨是来自附近渔村的寡妇,做的一手好菜。而老锤是另外一个雇员,外出采购用品明天才回来,他原来是冒险者,曾到处闯荡,据说堡主对他有恩,他就发誓效忠风暴家族。荧很想知道老锤以前的冒险故事,每次问起他总是神秘不提。而他为风暴堡做事,常常外出,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外面跑动。他对城堡的孩子们十分友好亲切,即使不常在城堡,也比长路和孩子相处的时间要多,他对荧而言,比长路更像一个父亲。
“我以为爸爸今晚会回来吃饭。”荧说。
“不,他没回来,还在敛冽城忙着呢。”长风说。
荧觉得自己不该提这个,立即没了聊天的兴趣,只顾着吃。其余人开始说最近反复变化的大雪天气。
风暴堡主和孩子们聚少离多,他们居然习惯了。荧觉得可怕,也许有一天自己离开了大家也不会在意吧。荧知道父亲外出的理由,但不意味着自己会轻易原谅他。
长路风暴作为现任风暴堡主,西岸守护者,冰域联盟议会议员。地位在敛冽城相当于西岸的代言人存在。西岸是由松散的沿海城市城镇村落组成的联邦,由长老会进行统治,长老是由西岸各地民众推选出德高望重的人物。西岸长老们一直推选长路作为西岸的声音,成为冰域联盟的议员,许多人在他背后叫他“西岸之王”。现在人们津津乐道的不是风暴堡主强大的力量和影响力,而是他和艺术家、人称“敛冽之花”的珍妮女士暧昧关系。荧从渔民的口中获知父亲的情人的风流韵事。他难免会认为父亲在敛冽城有了新家,已经抛弃了这里。权力和美人,有了这些还需要这个烦人的小鬼么?
想到这里,荧起身称饱,向朵姨道谢,就离开了。
石山一脸担忧。
城堡中心位置有间传送室,地板上淡蓝晶莹的线条勾勒出一个稳定的传送法阵。这个传送阵是科技和魔法完美结合的产物,去年最近的一次升级,是石山聘请天平协会最好的设计团队从火域赶来进行的。屏幕上面显示传送的交互信息,魔法阵的信号稳定,传输出错率近乎为零,哪怕在大地震灾难的时候启动,偏差不超百分之五。
一道光从法阵中心悠悠亮起,一个中年男人从光幕中走出,一身贵族服饰,斗篷上是螺旋状的风暴符号,左手中指戴着一枚发着淡金色的戒指,他双眼由于传送造成的晕眩而一阵迷茫,很快恢复过来,展现原本不怒自威的气质。石山提着烛灯开门进来。
“堡主,你回来了。”
“石山。”
“您吃过饭吗?不如到楼下”
“不了,我回来一会儿就走。”
两人走到隔壁房间坐下,石山点亮灯台,倒了两杯茶。这间茶室弥漫一股清香,墙上挂满各种画像。石山看着长路略显疲态,心想他强硬固执的个性,需要常年和敛冽城狡猾的政客们斗智斗勇真是为难他了。
“敛冽城一切都顺利吗?”
“还好,孩子们呢?”
“现在是深夜,都睡了。长风和丹妮在为试炼做准备,朱莉一直很乖巧,只是”
“荧总是闯祸吗?”
“他最近还好,不过他心思不在学业上。他不愿和我多谈,但我知道,他想成为航海家‘钩子手’那样的人,而不是乖乖的修炼。”
其实不止那么简单,石山没有多讲。荧对外面的世界和别的年轻人一样,有着深切的幻想,巴不得立刻长大就去体验。这个热切的想法和长路的期望背离,石山了解荧的个性,他年纪虽小,但有着独立的想法难以被任何人左右,石山花费不少口舌,荧也只是敷衍着维持学业。石山也就没有继续劝他了。石山深知,荧在情感上已经划出一条线,使荧和他们关系日渐疏远,这条线圈出的人有长路、长风和石山,他们是“家族延续”“家族荣誉”的维护者,始终会阻碍荧的梦想——闯荡外面的世界,成为冒险者,成为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