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居二楼的红衣鬼影对还活着的推演者抱有强烈的恨,那种恨是在恨生命的不公,总不可能是凭空而来。
这些异化成了血肉鬼影的推演者,可能连思维也一起异化了,只是血肉块太抽象,让人第一时间意识不到这东西仍能思考。
“你是说……它们还记得发生过什么?”蓝无瞳孔有一瞬间的缩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是更可怕了吗?
上一秒还是一个活人,下一秒就发现自己皮也没了,骨头也没了,变成了一个丑陋的怪物,偏偏还能思考,还有记忆,这比直接死掉更加残酷。
在进入推演之前,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无论跟着美杜莎让他提前接触了多少拔高的知识和观念,学会了多少以前没做过的事,那种共情力也不是短短半年不到能完全磨灭的。
虞幸察觉到他的小心思,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放心,就算能思考有记忆,这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他。血液在异化他的身体的时候,连带着思维也逃不了,你可能不太能理解……”
虞幸蹲下来,凑近了那堆血肉,口中的声音也不自觉轻上几分:“当思想也成了怪物,就不会有多怀念还是人的时候了。”
“对活着时一切美好的回忆,都会随着心中的恨和折磨化为泡影,哪怕记忆仍在,当时那种情绪也再也找不到了。”
“能支撑着怪物存在的只有恨和怨念,它们攻击我们不是因为羡慕我们还活着,而是它们在恨,我们为什么没有和它们一样受到折磨。”
“这种异化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吗?”蓝无看着虞幸蹲下去的背影,依稀感觉虞幸语气里好像藏了很多他现在抓不住的东西。
那不是他能去深究的,他只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除了美杜莎之外愿意和他说这些的前辈,因此,有些在心中埋了许久的疑惑,也刚好能在此刻问出口。
“哪怕活着的最后一秒还在祝同伴好好活下去,被异化的瞬间,也会毫不犹豫地恨上自己曾拼了命保护的同伴吗?”蓝无怔然。
虞幸偏头,对上白发青年仿佛在求证什么的视线。
青年大概是习惯了在美杜莎身旁表现出她喜欢的模样,伪装成淡定沉稳的样子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但问出这个问题时,青年白发下的脸终于流露出了属于这个年纪的男生的迷茫。
清瘦的身体站在那里,像一根钉在原地的木桩子,被他所问出的问题捆缚手脚,一寸寸打进更深的黑渊。
虞幸勾唇,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答案:“是的。”
“成为怪物的那一刻,它就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你可以把它看成……一个占据了你朋友躯壳的鬼物,它不仅操控着你朋友的身体,还假借你朋友对你的保护试图伤害你。”
“因此,态度的转变不是因为活着的人后悔了,而是死后的怪物背叛了还活着时的意志。”
蓝无眸光颤动,喉结上下滑动,将喉间被堵住的感觉硬生生咽下去。
虞幸的语气明明并不温和,反而带着一种笃定的锋利,但这却是蓝无听到的最温柔的话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虞幸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特别让人想要相信,令人心甘情愿不去寻找其他的可能。
没错,让他将这个疑惑埋在心里许久的,正是老三。
宿舍四人自从搬出去之后,关系更加亲密,恰好谁都没谈女朋友,整天也就和兄弟几个在一块儿玩,相处久了跟家人也差不多。
噩梦在大三下学期那年降临,他们住的公寓楼上新来了一个漂亮女孩,据说是和他们同一个大学的大一学妹,因为特殊原因才被允许大一就不住校。
学妹人不是很开朗,文文静静的,也不爱说话,但每次看到他们都会笑着打招呼,都在同一栋楼里,下课时间点又只有那么几个,短短两周就见了很多次面。
老三喜欢上了这个学妹,不过也只是嘴上说说,感情并不浓烈,更多的是欣赏。
因为学妹的性格实在是太好了,虽然不如很多女生那样明媚活泼,可沉静的性格和有点瘦弱的身形刚好吸引了老三。
拖了一个月,老三才确定自己不是见色起意,他和兄弟们商量着,应该先主动多去了解一下学妹,再慢慢追人,免得吓到她。
蓝无和其他两个室友都说会帮老三一起打听,例如学妹的喜好、要好的朋友、反感行为等等。
可还没等他们付出行动,就听到班里的八卦通传来一个消息。
大一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跳楼了。
八卦的分享自然是越来越深入的,他们几人本来就是听一耳朵,顺带着感叹几句惋惜,结果越聊越发现,别人口中的女孩像极了学妹。
长相像,穿衣风格像,系别也像,最一锤定音的是——那是大一唯一一个准许不住校的特例。
他们这才知道,学妹班上的几个女生联合着她是室友和一些男同学造她黄谣,集体孤立等等。
她家和学校隔了几座城市,父母虽然健在,但忙得就跟死了一样,平时打电话也只关心她的学习,关心她获了多少奖,能不能拿到奖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