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过后,天边散开微光,美的不可方物。房檐角上的风铃叮铃作响,不一会儿,便是一阵繁杂却不令人烦躁的响动,然后是陆陆续续的开门关门声。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早课的晨钟敲响,纷乱变得有序,朗朗读书声随着春意、伴着轻风,洋洋洒洒的透过窗户缝,惊醒了还在熟睡的人,还有些睡意的眼睛眨了三下,直到眼中只剩一片清明,少女伸了个懒腰,拿过衣服便赤着脚走到了窗户跟前,推开窗,阳光、花香、读书声尽在眼中耳畔……
少女倚在窗前,眯着眼享受着难得的好时光,直到一片湖蓝色的衣角闯进风景里,来人手里的剑和着阳光反出一道强光。少女早知道来的人是谁,竟然单手一撑反身坐到了窗沿上,踢着腿,招着手对来人说:“大师兄,一起去喝酒怎么样?”
“为何不去早课?师父叫我来寻。”看着整个身体都挂在窗户外面的人,来人皱起眉头。
“我都要走了,你陪我喝回酒吧,说不定以后就见不到了哦。”早就习惯了大师兄每天冷着脸的姿态,少女也不在意,又踢了踢脚下的墙面,似是肯定了一下,就突然一跃,翩然而下,安然落在男人不远处的桃树旁边,直接一屁股坐在泥土上,撸起袖子就在桃树下挖了起来,少女挖了几下随手又对不远处的人招了招手:“你别看着呀,这里面埋得可是我前年和长穗师姐酿的梅子酒,机会千载难逢,帮把手啊!”
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被拉了起来,本来干净的裙摆就这一会儿功夫和着泥土变得不忍直视,洁白的脚掌也被染得得黑不溜秋,冷冰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回屋去,换衣服。”
“那我的酒?”
“我替你取。”
“好嘞,那一会儿房顶上见。”
见目标达成,少女笑得眉眼弯弯,转身就打算赶紧换了衣服过过酒瘾!只是,步子只迈了半步,便被身后的声音顿住了。
“长素师妹,明日便要随郑大人离开师门,以后不要再做出……”说到这里,速来果断的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顿了一下,才缓缓将剩下的话说完“此等不和礼法的举动。”
“……恩。”
郑长素是背对着他的,他没有办法看清这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瘦弱背影此刻的神情,那一声“嗯”,有着男人此刻无法理解的情绪。
屋顶上,郑长素拿着酒壶狂饮一通,然后就直接躺在了青瓦上,看身边提着酒壶站得笔直的人又想说什么,赶紧摆出停的姿势:“我的大师兄,你可不要再说我了,今天可是我最后的舒坦日子了,等明天跟我那个便宜老爹回家,这里的日子啊!以后我也只能想想了。”说到最后,郑长素再也难掩失落与难过。
良久,男人才说:“以后,你还可以回来。”
“恐怕不行,以后我若想回来只怕还要我那未来的夫家同意才行。”灌着酒,郑长素翻了个身,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干净的鞋子和湖蓝色的衣角,微微笑了起来:“大师兄,我现在有很多话想给你说,你坐下来好不好?”
男人没有应答,隔了许久,才说:“你醉了。”
酒瓶脱手,滚到了一边。
好吧,她醉了。
郑长素,出身官宦世家,她的父亲是当朝宰相,深受皇帝的器重,可她那个老爹却不是什么纯良之人!不过,在厌恶这个人,郑长素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长得好这个优点,是绝对不可否认的!郑长素从三岁就被母亲送到在江湖素有“雅士”之称的“九歌门”,听说要不是用来巩固地位的女儿都用完了,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流落在外的便宜女儿可以用,不然郑长素完全就是被忽略到底的存在!其实,早在两天前,她就收到小师兄的飞鸽传书,他爹原来是要她嫁给伯安侯爷,在京城贵圈里,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残!花!败!柳!要她嫁?想得美!
勉强看了眼小师兄随书附来伯安侯爷的画像,一身肥的流油的肥肉,简直就是家家户户熟知的某种动物,手上那个闪瞎眼的大金戒更是跃然纸面!打了个寒颤,酒都醒了大半,暗暗感叹她家小师兄不仅画技不凡,这忍耐力更是无人能及,这么丑也下的去手!
想来想去,郑长素当机立断,开始收拾包袱!把她这十五年的家当一股脑的打包,推开窗就准备一个蹬腿,飞得远远的。
可惜……还没来得及蹬,就被提着后衣领子给拖回来了!
一回头,就看到一双喷火的杏眼恶狠狠的等着郑长素,咬牙切齿的说:“行啊,都敢不告而别了?!!”
赶紧摆手摇头:“岂敢岂敢,师姐,有话好好说。”
把人一把丢到床上,长穗搬过圆凳,一屁股坐下来,小腿翘大腿,自腰间把一大包东西冲着床上的人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