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带着阿四在赌桌旁坐定,阿四押上五两银子,跟风的人有五个,骰盅里有六颗骰子,六人各摇一盅,以数大者为赢。
其它人先摇,五人摇完了,最大者点数是三十五,最小者点数是十五,阿四能赢的概率极小,没摇骰盅,已慌了神,他看看八哥,道:“不妙啊,八哥。”
八哥朝地上“呸呸呸”,连吐三口吐沫,恼道:“放你娘的狗屁,说几句利市话,行不,要不,就只管摇,别放屁,乱放屁,财神爷本来想挑挑你发个财,受不了屁臭,也得跑路。”
赌徒最讲究这个,阿四犯了大忌,见八哥急眼了,自知理亏,赶紧闭嘴。
阿四最后摇骰盅,钱虽不是他的,心却别别乱跳,他摇了六摇,实在不愿开盅,坐桩监赌的厉声喝道:“开盅,再不开,就算弃权。”
阿四只得放下骰盅,掀盖,哇,六颗骰子,齐齐六点朝上,六六三十六,阿四的点数最大,完胜一局。
赌桌旁围观者,发出一阵欢呼,像这种呼声,在满堂彩赌场,此起彼伏,极为常见,随呼随忘,是常有的事,对阿四来说,却成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他大喜过望,将三十两银子揽入怀中,拉着八哥就想走。
八哥道:“你干啥?”
“咱不赌了。”
八哥怒道:“笨蛋,你的手气正好着呢,这个时候要高屋建瓴,飞流直下,一鼓作气,乘胜前进,不行,干,全押上。”
急得八哥抓耳挠腮,把能想到的词儿都用上了。
阿四傻了:“啊?”
八哥指指他怀中的银子,却又不敢碰,怕鸡爪手破了运气,急得怒发冲冠,横眉跺脚,嚷嚷道:“快,给老子,全,押,上!”
八哥眼睛发红,快喷火了,要拼命的样子,阿四胆小,只得战战兢兢掏出怀中的银子,将三十两银子,不情不愿地推到赌桌中间。
过了一会儿,凑足了六人,其它五人先摇骰盅,第四位摇者,摇了三十六点,第五位,只摇了九点,气得转身就走。
阿四最后摇骰盅,他摇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完了,该死的八哥,不听我的,看来,赢来的钱,要输个净光了,真可惜,操,反正不是我的,活该,鸡爪手八哥!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他摇了六下,将骰盅放在桌上,掀盖,哇,又是六颗骰子全是六点朝上,与第四位摇骰盅者并列,围观者呼声又起,按规矩,他俩要再摇一次,一决输赢。
第二次摇骰盅,岂料,对手摇了五个一,一个零,总共五分,臭。
摇骰者自认倒霉,转身要走,被坐桩的一把拉住,道:“客官,别走呀,也许,你臭,他更臭呢。”
摇骰者苦笑,道:“不会吧。”
坐桩者道:“不会也别走,好戏在后头,人生难预料,赌局更奇妙。”
摇五点者这才没走。
八哥朝坐桩者白个眼,心道:“多管闲事,多吃屁,太不给面子了,要是老子输了,想个法,整死你。”
转而一想,怕啥,从我记事起,这辈子摇骰子,还从未将六粒骰子,摇成五点的呢。看来,这次是手拿把掐赢定喽。
不仅老子没有过,手气再臭的人,六粒骰子,要想摇成五点,也像中头奖一样难哪。
阿四面含微笑,摇骰,放盅,掀盖,呀,阿四抽了一口冷气,傻眼了,竟也摇了个五点。
所不同的是:他摇了一个五点,五个零点。虽与前者并列,却也真险,差一点就输啦。
这是咋回事呀,天!
阿四差一点厥倒,对手乐得蹦了起来,对坐桩者道:“老兄,要是我赢了,咱俩五五开。”
坐桩监赌者道:“好说好说。”
围观者呼声暴起,响遍大厅,赌资不大,呼声却大,几乎要将屋顶掀翻了,引得其它赌桌上围观的人,纷纷涌向这张赌桌,赌场保镖慌了,忙增派人手,将众人挡了回去。
这种赌局,不是天天能有的,点数胶着,紧扣人心,确实让人瞠目结舌,大开眼界。
按规矩,若是双方都不愿意摇了,也可以不摇;双方可以平分六人赌资。
若是有一方要摇,必得再摇最后一次。
阿四对八哥悄声道:“小祖宗,咱们不摇了,行不?”
八哥铁青着脸,双眼紧盯着桌上白花花的银子,道:“不行,破釜沉舟,义无反顾,勇往直前,趁热打铁,势如破竹,再创佳绩。”
八哥像是在念经,不是在说话。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银子,那眼神,跟他大脑里的那根筋,绷得一样直。
念经的人,是有信念的,你想让他转过弯来,真是痴心梦想。
阿四心道:其实,这竹子没破呀,卡住了,哪来的势如破竹呀,八哥瞎说,心乱了,嘴也乱了,再会说的人,这时,也难免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