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彪追随第五伦这么长时间,也明白了宗主绝非凡俗,跟着他对自己好处多多,而且会加重第七氏在宗族中的话语权,拒绝不得。
但他应诺之后却道:“宗主有令,彪自当遵从,但仍有一事放心不下。”
“你且说。”
第七彪在地上重重稽首:“吾弟第七豹,曾得罪了宗主,罪该一死,被我逐出了宗族。可他毕竟是我胞弟啊,若我不在期间,阿豹回了乡,还望宗主能饶他一命!”
第七彪这老油子是乘机跟他讲条件啊,第五伦欣然笑道:“第七豹是谁?”
“我早就忘记了。”
第七彪大喜,再稽首,砰砰有声,这才心甘情愿留下来。
如此,第五曲的三驾马车才算齐了。
接着进来的,则是当百、士吏们。
众人态度不一,诸如第五平旦想家,第一鸡鸣不想,第五伦让前者跟自己回去,后者留下来“辅佐”第七彪。万一彪哥又神经刀靠不住,被第五伦升任军候的鸡鸣就是家族在这边的话事人。
刀盾队的郑统,材官队的臧怒,第五伦都让他们加入亲卫私从,又从猪突豨勇中,挑选了许多士吏、什长,共计百余人。
这些人是军中的基层军吏,已经熟悉行伍旌旗金鼓,也上过一次战场。将他们带回长陵,替众人娶亲成家安顿下来,再放进第五伦筹划中的族兵里,不消几个月,第二个“第五曲”便能成军!
第五伦又亲自巡了一遍烽燧,几天下来,人事差不多安排妥当,却迟迟找不到马援。
气得第五伦骂道:“这老小子,不会是被我那番话,吓跑了吧?”
……
虽然素知有大才干者,脾气就不可能跟常人一样,但马援这不辞而别,还是让第五伦有些恼火。
但再拖就要过年了,终于到了得走的这天,人去屋空时,第五伦只轻轻抚着曾放置兵刃、如今空空如也的兰锜,挂在架上的甲胄也没了踪影。
还有那一张张他亲自用马蹄丈量绘制的北地、三水、新秦中地图,都早已被第五福和张鱼帮他卷起收进箱中。
“我并非空手而来,也不是空手而归。”第五伦如此对自己道,这趟边塞之行,他不后悔,只是还有个遗憾。
这时候,门扉再度打开,却是多日未见踪影的马援回来了,万脩跟在后头。
第五伦见马援衣裘上满是白霜,故作诧异道:“半个月没见了罢,文渊这是跑到了哪个烽燧去了?”
马援爬到炕上,脱掉不知穿了多少天的靴子,笑道:“我骑着马,一直一直往西,右边是汉武长城,左边则是渐渐冰封的大河,那景色,真是壮丽。”
“你最后到了何处?”
“越过沙漠,翻过丘陵,最后到了凉州地界,大概是昔日武威郡的地方。然后,远远看到了祁连山!蒙了雪,银白的一条线,看不到边际,那就是匈奴人的天!”
“然后,我便回来了。”
第五伦道:“为何不接着走下去?”
马援大笑:“大丈夫兴至而行,兴尽而返,哪有那么多为何?”
说着还将几张卷起来的帛画递给第五伦,打开一瞧,却是马援这一路所见山川道路方位。
“伯鱼不是最喜欢地图么?这是我沿途无聊时所绘,送你了!过去不知伯鱼为何如此着迷,现在我算明白了。”
第五伦接着它们,不知该说什么好,马援倒是先提道:“听君游说,伯鱼要回关中去了?”
“是要走了。”第五伦道:“君游会留下做校尉,文渊以后有何打算?”
马援是一点不恋权,连他一手拉起来的盗匪百余骑,都统统交给万脩,也相当于送给第五伦而不惜。
如今的马援,仍是那幅性情,有些感慨地说道:“伯鱼都不在了,我留在此处有何用?”
呵,当初在贺兰山前怎么遛我的,现在说这些,晚了!
第五伦只道:“那文渊要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