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映雪就在一旁冷笑道:“放心吧,她一个丧门之犬,如今也兴不起什么大浪来,若夕眼前可还是要有大事要办的。”
张夫人笑了:“若夕,其实今天我来找你也是有原因的,前几日靖王妃亲自去找我了,她还特地提到你……”
若夕有点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等着张夫人继续往下说,张映雪已经又掩口笑了起来:“王妃这回来口气可是不一样了,看来是被二世子那个断袖之举给逼得上了梁山……”
“女孩子家胡扯什么断袖!”张夫人虎着脸打断张映雪的话,又忍不住自己掩了口笑,“你可不许乱扯!靖王妃的话这回说得可是客气得很,说是要‘请’你去劝劝元泓,不要一个劲地使着性子,让他把自己家里的日子给过好。”
张映雪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若夕已经红透了脸颊,低头道:“姑母,王妃这话说得可是离奇了些,二世子人家夫妻两个是不是好好过日子,怎么能由我来劝啊?”
张夫人笑了:“可不是,初时我也是拿这话回的她。可是这一回王妃却象是有了什么难言之隐一般,紧逼着我一句又一句的,定然要我来上门和你谈一谈,好好地劝一劝你。若夕,姑母私下里问你一句,对于二世子你这个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夕低头红着脸颊应道:“姑母向来心如明镜,今天来这一趟,想必也不是单冲着抹不开靖王妃的面子。怕是看着她口头有了松动,这才特地来告诉我的吧。”
张夫人笑着直拍若夕的手:“你这个丫头可叫我怎么不去痛你,水晶心肝伶俐人,话一说到这里,可就看出个机窍来了。丫头,你现在可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夕红着脸低了头:“我这颗心早就已经是泓郎的了,别家的男子身世再好,人物再体面也改不了我对他的这份情……侄女儿这般说,姑母可明白?”
张夫人摇着头暖暖地一笑:“你这个孩子啊,还真是死心眼儿的,好在这元泓也不是个负心汉,这件事情要真正叫王妃彻底服了软,怕是你还不能就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
屋子里的三个女人相视浅笑,似乎已经嗅到了来之不易的胜利的味道。
李春娥在娘家刻意躲了几日,只因为听了母亲的主意,就送了那会撩人的美妾到自己家夫君的床上,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太过猥琐,直叫人心口发窒,所以能躲出来还是尽量躲出来的好。
左右躲过了五六天,李春娥叫下人去府里打听了一下,听说那美妾半夜里就被元泓给光溜溜地赶出房来。李春娥闻言就靠在房里的软枕上大笑不止,倒是永定侯夫人黑了脸在一旁咕哝着:“天底下还真有这样的男子?倒是真如那不吃腥儿的猫一样了。难不成他生得这般魁伟相貌还果然是个断袖了?”
李春娥抹了一把自己苦笑出的眼泪,扒着母亲的肩膀半癫一般地笑着道:“娘,你且说说,就是这般的男子,可叫女儿如何去暖了他的心?再去给他生个孩子?女儿嫁了个这么样的人还不就是一个守活寡的命吗?”
永定侯夫人看着女人笑得这般疹人,心下心痛着,可又不好往深了多劝,只抚着她的背小声道:“女儿啊,事已至此,咱们也不能自己想不开,哪怕他真是个断袖了,可还是这王府里的嫡世子不是?哪怕咱们眼前没有孩子,可是咱们还有这嫡世子妃的身份,你们只要熬得那靖王一归天,叫你家夫婿继承了王位,便是一切安哉了。”
李春娥抚了一把眼角的泪,苦笑道:“娘,你觉得这嫡世子位便是那般万无一失的?我听我婆婆说过,当年大世子元澈本就大了元泓四个多月,王爷本意就想过要他作为王位承袭之人的,后来他长到几岁的时侯意外得了腿疾,这才叫元泓名正言顺地成了继承人。”
李春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呵呵冷笑着道:“如今人家的腿伤象是快要好了,又娶下这么个贵妻,现在还先我们一步得了孩子,娘,您还真以为我们二房这个位子就当真那么牢啊?”
永定侯夫人听了这话,眼神中也浮过一丝不安,可还是继续劝着女儿道:“可是眼前,你们二房不还是嫡世子吗?放心吧,你那个婆婆是个厉害的,断然不会叫别人的儿子轻易夺了自己儿子的地位。”
李春娥冷笑了一声,斜着眼睛看向一旁香炉里升起的一柱妖娆紫雾,轻声叹道:“娘,您还就这一句话说对了,我家婆婆当真是个厉害的,那就一切由着她作主去吧,她家里这份浑水我是不想再趟了,我也只守着我这个正妻的名份和体面,好好地过日子就好。”
李春娥说完又自惨笑,永定侯夫人也不再多言,就劝着她如今已经嫁了人,便是夫家的人了,万不可任性而为,老在娘家躲着,可就更不是个事儿了,还是早些打点一下多给婆婆和府上的人备些礼物,早些回去的好。
李春娥懒洋洋地应了,便自起身,将府上的好点心并前几日自己买的一些上好的香粉绸缎取了一堆放上车子,径自回靖王府上去。
进府先去拜见了靖王妃,将那些礼物一一奉上,又说了些府上父母给带好的话。
靖王妃自然知道她这躲出去几日到底是因为什么,自然不会说破,只虚虚地与她客套了几句,两个人心里都有事儿,一时竟然也不似往常间那般亲切体贴了。
干坐了一会儿,李春娥就施礼退下,自回房去打理,王妃看着儿媳眉间那一丝近似于绝望的落陌心下又在叹息: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娇了些,也经不起事儿,眼前这才几个回合,便是彻底没了底气,往后这王府深宅里的事务,她要如何经得起?
想来想去,又觉得她心下不畅快元泓还是要负主要的责任,也不能全怪了她性子不够硬朗。想到这里,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杜若夕,初时她无依无靠地到了王府,其时那般狼狈无依,仅靠着泓儿的一丝怜惜寄于王府这门篱之下,说起来奴不奴,妾不妾,婢不婢的,不止是自己不给她好脸色,就连这王府里的下人也常常拿着眼角瞧她,可她还敢帮着唐雅欣出头,硬是平了那么大的事情。
其时自己只觉得这小女子太有心计,只要攀上了王府这根高枝便不撒手,决计是个泼皮难缠的狐媚子妖精货。不想人家如今回了府倒也撑起了一府的门庭,据说如今在这京城名缓圈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体面人物了。这李春娥要是有她一半的器量和心机哪儿会弄成如今这么个颓废的形致?
想到这里,王妃又自苦笑的叹气,竟然是隐隐约约地后悔起当初把杜若夕硬赶出王府的事情来了,彼一时自己气哽在喉却是把那最不体面的话都骂了她,当着所有的下人拿她比作娼妓出身的贱妾,想来这个仇已经是为下了,咳……王妃抚着自己的眉心又觉得脑门开始生痛了。
正自想着这杜若夕的事情,偏那边张阁老夫人已经差了个近身的丫头来传话,说是昨日张夫人已经亲自去找过那杜若夕了,也把王妃的话全都转告了杜三小姐,杜三小姐就说了:自己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哪能随便插言别人夫妻间的事?所以王妃说的事情,恕难从命。
两下里一堵,王妃更自郁闷了,叫人给了那张府来的小丫头赏钱,又说了几句谢过张夫人费心传话,改日定然登门当面道谢之类的客套,就叫奇嬷嬷恭敬地送了人家出去。
待奇嬷嬷将人恭送出去,再折回来,却见王妃青白着脸色抚着自己的眉心直叹气。
奇嬷嬷赶快迎上前去问道:“娘娘这可是怎么了?莫不是又范了头痛?”
王妃就苦笑了:“是啊,可不就是头痛吗?对了,你去大世子那里问问,看雅欣今天中午想要吃什么?前儿个听说她害口,总想吃点酸辣的东西,你问问要不要厨上再给她做个酸辣肚丝汤?”
奇嬷嬷道:“今日一大早大世子妃说自己胸口憋闷想要出去走走,大世子就亲自叫人套了车,一大早就陪着大世子妃出门了,适才有小厮回来传话说晌午不回来了。”
看看人家那小夫妻的感情?连王妃这心里都开始妒忌了。元澈那个孩子从小就是个冰块儿脸,怎么一娶了雅欣竟然象是变了个人一样,常日里帮助王爷忙完了公务就是宠妻,再也没有别的事情。
如今雅欣身子越来越沉,容貌也不好看了,两个人定然不会再有了床榻上的事,可是元澈日日目不斜视的,只管紧贴着照顾娇妻。听下人们说常日里看个书都要把雅欣抱在怀里,一边读书两口子一边说话。这元澈还傻乎乎地抚着妻子的肚子说要读诗给那肚子里的孩子听,刚满三个来月的身子,哪儿能听得懂诗,两口子那腻味的样子,直叫那些身边服侍的丫环和下人们都酸得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