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绾歌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处在一座高山之巅,而身边,除了叶青梧,还有寇齐。
她让流彦四处寻找寇齐的下落,却一无所获,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以这样的方式与她相见。tqR1
寇齐见谢绾歌已经醒来,遂笑得十分和蔼,“醒了?”
谢绾歌哪有什么心思与他多说,想要动手,身体却不受自己所控制。
看谢绾歌那皱眉愁苦的表情,寇齐好心解释道:“你的功力都被我暂时封印了,你要相信,我没有什么恶意的。”
谢绾歌恨得只想翻白眼,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狠狠瞪着他。没有恶意,没有恶意会那样对待她的族人,没有恶意,会这般对她,她现在都不确定自己经历的一切,有多少是寇齐预先设计好的,还感说他没有恶意。
然而寇齐忽略了谢绾歌恶狠狠的眼神,继续说道:“我所做的一切,或许在现在,会被别人认为是错误的,是大逆不道的,但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那些如今你所认为的我做的错事,其实都只是完成大道所必须要做出的牺牲。”
“你所为的大道,就是如此残暴的对待我的族人,你所谓的大道,就是为我设下一道道陷阱,让我一步步走入你预设的情形中去?”谢绾歌嗤之以鼻,“像你这种标榜着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不得不为之的牺牲,可真正的牺牲有哪一个是靠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
寇齐依旧笑着摇头,“你还是不明白,自古成大道者,哪一个不是踩着累累白骨的,如今你看到的这些牺牲,如果能换取后辈无尽的幸福呢?”
谢绾歌不答,只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望着寇齐。
可寇齐没有表现出丝毫介意的样子,只继续发问:“你难道从来就没有觉得天道不对过吗?你从来都如此坚定地捍卫这天道从没有怀疑过它的对错吗?就因为我们习惯了遵从天道,天道就一定是完全对的吗,它就没有过错误的时候吗?”
看着寇齐越来越强烈的措辞,那样坚定的眼神,谢绾歌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她在璃华记忆中,看着寇齐接受审判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她无法断定寇齐是对是错,如今她也依然迷惑,倘若是排除了寇齐对她,对她族人所做的一切来看,她真的不确定寇齐做的是对是错。
她曾经也疑问过天道,她也曾见过世人感叹天道不公,可……天道就真的是错的了吗?如果天道错了,那她从小到大,所坚信的,所被灌输的一切,又该如何自处?
谢绾歌望向寇齐,提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即便天道是错的,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你做的是正确的,但推翻了天道之后呢?六界的秩序又由谁来制定?你吗?难倒你就确定下一个秩序就是公正的?又或者,其实你为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公正,而是,你想要成为制定秩序的那个人,你想要看这六界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是的,她也曾抱怨过天道不公,可若没了天道的惩罚,恐怕这世间的弱肉强食才会更加明显吧?强大的人制定了自己的秩序,逼迫他人遵从,弱小的人连希望都没有,因为除了更强的存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制约强者了呀。
弱者被强者奴役践踏,强者屈服于更加强大的人,这样一级一级向上,那就意味着,只要你足够强大,便可以为所欲为,那弱者呢?
如果没有了天道的制约,弱者便失去了所有希望。
说到底,如果没有更好的秩序规则,所有违逆天道的人,都只是想当那个站在世界顶端的人罢了。
寇齐没有回答谢绾歌的问题,而是指着山下,反问道:“你看这里的风景是不是很美?”
他们所在的山峰很高,谢绾歌顺着寇齐指向的方向望去,山川绵延,江河入海,大片江山尽收眼底,确实是美不胜收的景致。
“你看,有些景色,不站在山顶上,就看不到,有站在山顶俯视的机会,谁不想呢?”寇齐的笑容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味道,“明知道天道是错的,却因为对天道毁灭之后的未知世界而恐惧,就放弃了挣扎吗?我也曾是巫族众人,我明白你所坚守的信仰,但,我猜,你一定没有将巫族中所有书籍都看完吧?”
这是什么声转折,谢绾歌懵了那么一瞬,就听到寇齐继续说道:“可是我看过,巫族所有的书,我都看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加坚定了推翻天道的信念。
你可知道,在记载当中,盘古大神创世之初,天道还处于混沌之中,女娲大神造物之时,天道才勉强有了雏形,顺应当时天地间的需求,而创造出不同种族。那时候的天道,对这世间的所有秩序,都之时起到了一个辅助的作用,可千万年过去了,天道对这世间的干预却越来越强。
甚至到了后来,违逆天道者,无论对错,皆受到了天道的惩罚。在那些对过往的记载中,我发现,天道再不是曾经那个辅助秩序管理的存在了,它已经在无形之中改变了,就像是一个得到权力的人界帝王,在权力的慢慢腐蚀中失去了本心。
如今的天道,已经不是最初的样子了,他就像一个被权力蒙了眼的暴君,顺它者昌,逆它者亡,已经无所谓对错了。你有想过吗?再过千百年,或许这六界都将变成天道的奴役,贱如刍狗。”
寇齐说得慷慨激昂,在最后,直视着谢绾歌的双眼,再一次问道:“即便明知道是这样,明知是这样的天道,你却还是要遵循维护是吗?”
那样炽烈的眼神,如同一颗炸弹,在谢绾歌心中某一处炸响,将她多年坚定的信念大坝炸开了一道口子,奔腾汹涌的洪水从那道缝隙中争相涌出,将口子越冲越大,整个大坝开始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