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打开始后,长安在8月15、16、17号进行了三天的大搜捕。这次打击的重点是打击流氓刑事犯罪团伙,只有打击团伙案公安局才有成绩。所以,能都认定为团伙的全给说成团伙,就连跳舞的花案也被定性为黑社会流氓集团,流氓团伙那是多多益善。
芦苇以前就跟马燕秦认识,六月份在北平弄完剧本,回到长安后又到马燕秦那跳了几次舞。严打开始后,芦苇错误地估计形势,以为自己就跳跳舞,又没做别的,肯定没事。当长安全城戒严,警车扎住每个街口,开始拉网清剿时,芦苇还傻呵呵地呆在宿舍,思考是自己到底是跑,还是当面跟政府交代清楚。警察敲开房门,看到芦苇穿着工作服,相貌也朴实无华,都怀疑简直他是假的。
到了公安局,芦苇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知道不能乱说话,否则麻烦大了。于是,他开始装聋作哑,问什么都说不认识。警察生气地问:“你爸你妈认识不?”芦苇道:“不认识。”气得询问的警察差点抽他。由于芦苇什么都不说,警察也没有具体的证据,不太好定罪,他就成为了漏网的鱼,没算到马燕秦团伙案里。
芦苇从八月份抓进来,到现在已经关了五个多月。最初跟他关一个号子的囚犯,就他一个活着,其他六个都死了。芦苇的号子,最近来了个十六七岁的小年轻,犯了暴力强奸罪,被判了死刑,整天哭哭啼啼地喊冤。
这天,芦苇实在烦透了,忍不住道:“你暴力强奸,判死刑不是应该的吗?”
那个小年轻辩解道:“?的暴力强奸,那是我女朋友,我们好了几个月。”
芦苇翻了翻白眼:“好再久,女方不同意,你也不能硬搞。”
小年轻愤怒地道:“谁搞啦?我没搞。我倒是想搞,可是她家里有人,我家里也有人,没地方搞。我拉着她坐公共汽车,四处窜,累得呼哧呼哧就是找不准地方。她家又管得严,天一黑,就必须回家。想去旅馆搞,可住旅馆要证明。我们窜了好多天,在郊外寻见一块麦子地,立刻就倒进去抱上了。我以前认为这个很容易搞,结果,她不会,我也不会。搞了半天都被搞成,只能收拾衣服回家。我和她身上又是土又是麦穗的,抖衣裳都费了半天功夫,还要一根一根拣她头发里的穗芒。从郊外等公共汽车,朝回赶天就黑了。我们是谈恋爱,搞都没搞成,哪里暴力强奸了?”
芦苇诧异地道:“那你为什么被抓?”
小年轻哭哭滴滴地道:“回家以后,那女子的爹见她状态不对,就问怎么回事。她开始不说,但她爹三审两审,她就招了。于是她爹娘向公安局报案,我就被抓了。审了两回就开庭。没想到判我死刑,我当场喊冤,说我都没搞,向太祖保证,我就吃了两口奶,吃奶也判死啊?结果法官把判决往桌上一搭,说娃呀,人一辈子,就娘的奶能随便吃,别人的奶,你一吃一个死!”说到这里,他又哭了起来:“我根本不知道,真的冤枉啊!”
芦苇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明明就是谈恋爱,稍微亲热了下,这都被定性为暴力强奸判成死刑,确实太冤枉了。不过他也没心情同情小年轻,自己跳个舞都关半年了,还不知道怎么判呢!
就在这时,狱管站在门口叫道:“芦苇,收拾东西,有人来领你了。”
芦苇已经在监狱关了五个多月,听到的不是判刑,就是枪毙。他的心始终是悬着的,现在听到有人接自己,简直是久旱逢甘霖,喜出望外。他顾不上那个哭哭滴滴的小年轻,闪电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一边走一边问:“陈管,谁来领我啊,是西影厂吗?”
狱管摇头道:“不是,听说是北平来的同志。”
芦苇一怔,北平来的同志?在北平我没什么熟人啊!难道是电影出口公司?我又不他们厂的人,怎么会来领我?不过他也没有细想,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地狱,一分钟都不想多呆,只想尽快离开。他提着行李,跟在狱管身后,快步往监狱长办公室走。
走进监狱长办公室,芦苇一眼就看到了监狱长。平常冷着一张脸的监狱长此时面带微笑,正跟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说话,看上去非常热情。那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出口公司艺术中心主任许望秋。
芦苇激动地道:“许主任,你怎么在这里?”
许望秋板住脸道:“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在香江拍电影拍得好好的。要不是捞你,至于丢下后期工作,跑到这里来捞人?你还好意思问老子为什么在这里。”
虽然许望秋话说得难听,但听到他是为了专程为自己过来的,芦苇没有丝毫抱怨,只有满满的感激。他是西影厂的人,被抓之后,西影厂根本没人管,来的却是出口公司的人,还是许望秋本人,他又怎么能不心存感激呢。
许望秋见芦苇不说话,没有再说难听的话。他知道像芦苇这种文人,骨子里是很清高的,要把他们说得太狠,会伤到他们那脆弱的自尊心,就道:“我给你们西影厂打过招呼了,到时候会发调令,把你调到我们公司。你到我们公司担任编剧,为公司创作剧本。”
芦苇闻言大喜,他已经写了两个剧本,但在西影厂并不受重视,编制也依然是美工。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调到出口公司,还能担任编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主任,你没骗我吧?”
许望秋翻了翻白眼:“你觉得老子很闲是不是?专门跑到长安跟你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