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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碳化的人形木桩（第1页）

佛国的天悬寺，一座建造在悬崖峭壁上的寺庙，攀爬在无数翠绿山峰拱卫的灰白色崖壁上，散发着森森不尽的沧桑古远之意，这里是佛界与人间沟通的节点。

一道清风拂过，海树禅师进入了这座森严的寺庙，但他并没有选择进入大殿之中，去向另外两位同属上三座的禅师问礼，而是走入一间狭小的禅房，里面正有一位年岁不大的僧侣打坐禅念。

莫名感受到一股洁净森严的气息，睁眼看见海树的身影，立刻起身作礼，恭敬道：“见过戒律座。”

海树微微颔首回礼，平静的神色间带有不快，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朱翊越的人。”

“人？”上三座的三位禅师从不过问凡俗之事，更不与任何凡人打交道，终年在傲立的悬空寺中修行，只负责与上界对话。

莫名疑惑地回道：“知道，他是明朝的安王，现下正在佛国之中。”

海树自已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一个凡人大费周折，往来于两域之间，这与自已的身份不符，也与心境不合，但思虑到‘佛祖’骨植，他还是这么做了。

‘造佛’的决定不一定正确，七百年来惟有一人成‘佛’，这与损耗的时间和力量完全不成正比。

但这个决定，是在上界众多佛陀的推演中产生的，他们从已知之过去，在漫天星辰中凝聚轮回之力，自混沌未开到佛魔产生，再到无数次交战后趋于稳定的今日，终于倚靠大千世界之力造出虚妄世界。

在虚妄世界中将众生万物全数推入轮回中灭亡、复生、再灭亡、再复生，经历不可数的循环往复之劫难，最终只得出‘造佛’的论断。

‘佛祖’的产生，是由人到佛的巨大蜕变，但这唯一一尊造出的‘佛’已经往生涅槃，明朔所说的骨植，是解开一切的钥匙，也是衡量对错的天秤，其至关重要，在上界之中举足轻重，遑论下界。

海树之所以不把此事上报，是因为他还不知‘佛祖’骨植的真假，更有一点私心，是他想依仗这般巨大的功劳重回上界。

明朔询问能否杀明皇时，海树并没有感受到磅礴的杀意，说明这位大明臣子并无弑君的打算，但明朔的语气只要足够坚定，海树会毫不犹豫地送座上明皇进入轮回。

得到回复后，这位禅师运用念力进入了莫名的记忆之中，在繁杂的碎片交织下，找出一位名叫朱翊越的儒雅男子，并看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青楼、酒馆一类。

莫名的脸色瞬间煞白，惊恐地匍匐在地，那些云烟雾绕、笙歌柔情的画面，他也看到了。

海树没有责骂，也没有失落地摇头叹气，一道白光遁入虚无，不剩下半点气息。

一位僧人扎在众多红尘女子的怀抱里，那颗八戒香疤的秃头何其突兀，莫名无从辩解，只能跪地不起。

感受到庄肃氛围的消失，诚惶诚恐的小僧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左顾右盼后没有看见老禅师的身影，方才舒心地长吁一口气，一向刑罚分明的戒律座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没有寄希望于轻松地逃脱罪责刑罚，此刻如果有一尊佛像摆在面前，莫名会毫不犹豫地下跪忏悔，大声诵读经文来度化内心的不安和业障。

但天悬寺只供着三尊真佛，既犯恶业的莫名没有勇气直面他们，只能继续禅坐入定，在静如湖水的世界中一遍一遍默诵佛经。

世界从不缺乏探索未知和触碰禁忌的勇者，正因为后人不听前人的话，在规矩之外生出许多事端，才在反复的错误中印证出：前人说的很对。

此时大明京城里，正有一位探索者出现了，一个面色俊朗的青年男子，眉梢还略显稚嫩，身形消瘦，穿着蓝青色官袍。

他感叹于故土的建制恢弘，在欣赏和仰慕中不知不觉地并走到了北门这处人烟罕至的地方。

眼前白茫茫的雪地里，立着一个碳化的人形木桩，易秉之揉了揉自已的眼睛确定没有看错，这个黑色的木桩在动，它有手，有脚，还有眼睛。

明朔不住地嘘声，一边拍打身上的黑灰，一边抖动头顶的尘土，直到手脚乏力酸涩，这些黑色的黏腻物仍旧牢牢粘在身上，半点扯不下来。

“秃驴！之前在勤政殿，尊上这么骂你的时候，我还觉得他叫的有些过分，一个修行之人，下界的佛陀，怎么干出这种阴险无耻之事！可恶至极！”

这个人形木桩还会说话……易秉之怔住了，他找到一处房屋的后壁躲着，在暗中仔细窥探，从一间房屋缓慢挪动到近前，趴在一口大缸之后，在思虑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脾性暴躁，肤色有异，基本可以断定不是人族，名医们走访各地也不曾见过这种全身黝黑的人，再加上言语间的虐杀之气，只能是魔族。

易秉之的神色顿时惊慌，眉头紧蹙，嘴角不住地下曲，传说中的魔族，被佛宗视为大敌的魔，喜爱吃人且圈养人族的可怕之物，怎么会大摇大摆地站在京城之中，半点不加遮掩。

他颤抖的双腿摸索着往后退，必须保证目光一直注视着这只魔物，以免遭遇袭击，四肢着地地缓慢移动中，呼吸和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极其清晰。

“站住！”

明朔的眼神杂着些许的愤怒，眼前这个人像只猴一样，一会窜到房屋边上，一会趴在水缸底下，目光更像在围观某种奇异的生灵。

他看着有些惊恐的青年男人，无奈说道：“东躲西藏的时候，你没注意到鞋底踏雪的响声吗？北门的一片都空无一人，那些动静有多刺耳，听不到？”

易秉之依旧慌乱地后退，甚至还加快了脚步，这些域外的魔族们，在佛经里都是吃人灭佛的恐怖种族，他不可想刚回归故土就被吃掉。

突然青年人的脚步停住，佛宗书籍里的魔族，无知无解，无想无识，怎么会说话呢？他再次远远端详这个黑色的人形物体，过一阵才疑虑地问道：“你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