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气愤愤的把事情说了,村子里人多了,事情也就多了起来。个把月前,他们家里还遭了一回贼呢,至今也没找到线索。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如今村子里有一伙人,四五个人,是最近半月跑进村子里的一伙无赖子,几人可能觉得自己人多势强,行事也越发的不规矩了。今日见他们两兄妹带了两只兔子,于是便抢了去,两兄妹有竹枪在手,但对方人多,还有几把兵器,他们吃了亏,小孩子没经历过事,就赶紧跑了回来。
许正则的性子可不是愿意吃亏的人,打了他们的人,抢了他们的东西,这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算了。而且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乱世,末世,彻底的失去了秩序制约的时候,这些人今天敢抢东西,他们明天就敢杀人。
没有了强有力的制约,人类什么丑事做不出来。
吴勇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可是这个时代的土著,乱民暴民破坏之烈,为祸之惨,他可是见过了不知道多少了。许正则有意报复,叫着两兄妹去屋里拿出备用的竹枪。他也不吭声,去把收拾好的硬弓拿出来,重新上了弦,又拿了几支箭羽,汇合了三人,一言不发的朝外面走去。
走了几步,许正则停下脚步,奇怪的看着吴勇,问道:“你去了,伯母一个人留在家,安全吗?”
“没事……”吴勇一点也不担心,“我让我娘先藏起来了。”
许正则奇怪的看着他,难道他那屋有地道还是地窖之类的东西?只是这事他想想还是不问了,各人有各人的隐私,大家要学会相互尊重。
小男孩前头领路,渐渐朝村子西边过去,许正则记得,那些人可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乡间无赖子,搁后世那叫混混,一般人其实不敢惹的,平日里横行乡里,欺压良善,最是可恶。
村子西边这几处房屋条件算是较好的,几人来得迟,本来这样的好地儿都被人抢先占了,只不过他们强横,硬夺了过来罢了。
走到那屋门前,许正则也不客气,抬腿一脚,就把那摇摇晃晃的破门踹倒了。屋子里传来了叫骂的声音,乱糟糟的许正则也听不清楚,很快,两个年轻人跑了出来,一眼就可见身上的油滑轻浮,与老实本分的普通老百姓差别太大。
“找死啊,小王八。”任谁被人踹了门,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这些无赖子,平日里尽欺负别人了,何曾被别人欺负到头上过,两人出来的匆忙,更没想到是有人来报复的,许正则已经气势汹汹的冲了进去,尖利的竹枪头直接逼着两人,当时就把这两人吓傻了。
混混嘛,多是欺软怕硬的货色,许正则拿着家伙,看那尖头谁也知道这东西捅人很利索,两人一动也不敢动。用竹枪拨拉着把两人弄到院子中间,被尖利的竹枪打在脸上,两人脸都抽抽了,硬是没敢说话,乖乖的站在院子里。
许正则转身往屋子里看去,一进去那股子味道差点没把他熏死,这几人实在不讲卫生,屋里弄得跟猪窝似的,他自来爱洁,来了这里,更是让周围的人觉得他有洁癖,两兄妹也被他强逼着洗的干干净净的。
屋子里有火盆,烤着些肉食,应该就是他们抢的兔肉,已经被吃了大半截了,而且这里这么脏,剩下的东西许正则自然不会要了。吴勇和两兄妹也过来看了一眼,就退出去了,东西确实不能要了,心里憋了一口气,倒不如打这帮人一顿来的痛快呢。
几人结伴着往屋外走去,准备把外面的两个混混好好收拾一顿,不把这帮人打痛了,以后可是个大麻烦。
转头看时,那两人已经跑到门外面去了,几人忙往外面追去,出了门,就见隔壁跑出来三个人,都拿着棍棒等长武器,其中一个还拿了把长刀,只是那架势连许正则也看出来他的底细了,也就是和他一般的普通人罢了。
两兄妹吃了一惊,立时就向许正则靠了过来,他们平日里行走总要依着队列,此时排成一排,把竹枪朝前平举,气势倒也逼人,当然实际上就不是如此了。几人都有些发怵,两兄妹尤甚。当许正则尤能鼓勇朝前冲去时,两兄妹明显的就慢了半拍,行动间也畏畏缩缩的,队列立时就乱了。
许正则也不是不怕,打架他也打过,占过便宜也吃过亏,没什么可怕的,只是拿着刀枪干仗的经历他却没有过,怕自然是怕的,无论是刀、竹枪,亦或者是长木棍,都是能打死人的家伙。只不过他经历事多,明白利害,能压住心里的恐惧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他明白一个普遍的道理——遇见危险转身便逃的懦夫,恰恰也会把自己最脆弱的后背暴漏给了敌人,而这样做的结果,只会死的更快。
这边许正则嗷嗷嚎叫着冲了上去,那边的几人一时竟被吓傻了,呆在那里不知道动弹。他们拿的是竹枪,长度超过一丈,占的便宜极大,许正则举着竹枪便朝中间持刀的那人冲去,眨眼便到近前,那人才反应过来,啊的惊声尖叫,下意识的一躲,挥刀就朝竹枪劈了过去。而这时两兄妹也终于赶到了,他们手持竹枪乱扫,合力对付一人,弄得那人手忙脚乱。
酝酿许久的一枪刺了个空,许正则也是个菜鸟,连收力留力都掌握不好,那人一躲,待反应过来,他已经一下子就冲过去了一米多,好在许正则还没有蒙掉,危急关头,改刺为横扫,竹枪前部留着的枝叶扎到两人身上脸上,疼的两人嗷嗷直叫唤。持刀的那人也果然悍勇,他强忍着疼痛硬挨了一下,伸臂夹住了竹枪,然后一刀将竹枪劈掉了一大截。
当时几人在激斗,心情都很紧张,也没时间来想些不相干的事情,不然许正则一定会狠狠地嘲笑这个没见识的家伙,竹枪,学名叫狼铣的这种武器,除了便宜实用,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敌人劈断了一节,剩下的部分也照样尖锐异常,丝毫不影响使用。
本来跑的太过,冲过了头,竹枪只能当扫帚了,这人竟然帮了他一个大忙,努力镇定的许正则紧握竹枪,狠命一刺,持刀的那人急忙闪避,还是被他刺到肩膀,登时就是一声惨嚎,血流如注。
见红了,许正则有些傻,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鲜血,尤其这还是他给捅出来的,搁他原来的时候,一个故意伤人罪绝对跑不了。那人被捅了一枪,疼的杀猪也似,身受重创,这人反而光棍起来,奋力劈开竹节,舞着长刀朝他冲来。
这一会那人半身都是血了,狂吼着朝这边冲来,形容看起来可怖至极,这下轮到许正则吓傻了,关键时刻,一只箭羽带着尖啸,没入那人的眼窝中,一箭将那人钉翻在地,连喊声都没几下,眼看着就不行了。这一下子变故,周围的打斗立马就停了下来,和这位随手取人性命的狠人相比,大家都不过是个笑话。
没见过血的人到底心理素质不怎么样,若今日不是还有一人在旁掠阵,那么死的一定是他许正则了。
许正则脸色难看的朝着吴勇笑了笑,算是感谢,没想到今日会杀人,真是出乎意料,这一会他已经手脚都发颤,浑身僵硬的做不出什么动作了,地上流了一大摊血,血渍呼啦的膈应人。没想到平日里和他谈笑风生的,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这一刻,他重新认识了那个人,也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先前那屋子里的两人躺在地上,是被吴勇给敲晕掉了,后来的三个人,死了一个,另两个吓得半死,把手里的木棒一扔,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吴勇不理会那几人,两脚把地上装死的那两人踹醒,然后走过去把射入那汉子脑子里的箭羽拔出来,擦了擦又收了回去,看他做的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许正则受不住,赶紧转过了头去,强抑制住喉头上冲的东西。
而剩下的那四个混混已经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下,不停歇的磕头,嘴里叫着“爷爷饶命”之类的话。
“怂货。你们的性命捏在爷爷手里,听爷爷的话可有问题?”吴勇冷笑着道,几人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指天发誓,只恨不得泣血立誓,不敢有丝毫违拗。
“聪明,以后我们几人的吃食就全靠你们四个了,每天十斤鲜鱼,可别少了,晚了奥。”见这几人识趣,吴勇也笑眯眯的说着,几人忙又是拍着胸脯打包票。
搞定了几个混混,吴勇拾起那把长刀,递给了许正则。又去屋子里转了一圈,看了下没有什么看的上的东西,便又出来对着几人说:“我若还有什么吩咐,到时候会再给你们说,现在,你们几个把这死人烧了。”然后转身带着几人便走。
回去的气氛有些压抑,大家都下意识的离吴勇远了些,一时间竟然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