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爱走到书案前,垂首不语,只待李承乾开口询问,自己则默默等待,唯恐被安上一个“干扰政务……”的罪名。
过了良久,李承乾放下手中朱笔,抬头轻柔太阳穴,悠悠的道:“御妹夫,几时到的?”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房遗爱拱手行礼,接着轻声道:“接到太子口谕,便即刻动身入宫来了。”
李承乾含笑点头,起身道:“你我郎舅二人,去到那厢饮茶吧。”
说完,李承乾扶案起身,见状,房遗爱连忙低头,以免看到太子那蹩脚的走姿,从而生出横祸。
等到李承乾落座之后,房遗爱这才徐徐动身,举止有度的坐在了下座之上。
内侍臣奉上两樽茶盏,李承乾捧盏轻呷了一口茶汤,看向房遗爱道:“御妹夫,这些天押送军粮可辛苦?”
“承蒙万岁圣恩,殿下千秋洪福。自微臣上任后军督府以来,各路军粮倒也顺畅,为国尽忠略尽绵薄不敢妄称辛劳二字。”
自从在隔房看到长孙无忌的手书后,房遗爱便对李承乾生出了戒备之心,眼下说起话来字字斟酌,唯恐出现哪怕一星半点的纰漏。
“哦?”李承乾轻咦一声,捏着杯盖轻轻捋顺杯中浮茶,看似无意的喃喃道:“为何本宫听说,御妹夫昨夜与哈迷蚩在五马道相遇,还展开了一场恶战?”
说完,李承乾轻抿茶汤,略显忧郁的双眸扫向房遗爱,竟让被注视的对象生出了丝丝惊愕。
遭到李承乾询问,房遗爱心中略显错愕,暗道:“消息传的好快!”
向李承乾露出一丝微笑,房遗爱捧盏饮茶,瞬间便思忖出了李承乾得知“五马道设伏……”一事的种种可能。
李世民御驾亲征,东宫太子监国,虽然长安耳目遍及各地,但想要知晓“五马道……”一事的前因后果,没有一天的时间怕是不可能调查清楚的。
“莫非军中有东宫的探子?”
“还是长孙无忌前来报信?”
一息之间,房遗爱的思维便站在了后者的队列之中。
“莫不是长孙无忌存心借机报复?”房遗爱暗道一声,接着放下茶盏,面不改色的柔声道:“太子洞察秋毫,房俊十分佩服。昨晚微臣的确在五马道设伏,与哈迷蚩交战过。”
见房遗爱坦荡承认此事,李承乾微微挑眉,伸手拿起一块茶点,起身递给房遗爱,含笑道:“既是如此,御妹夫辛苦了。”
“不敢受太子如此恩宠。”房遗爱起身双手接过一块桂花枣子糕,正要开口,却没想到李承乾后面还有话儿。
坐回木椅上,李承乾轻轻拍手,看似闲谈的悠悠说道:“既然领军设伏,御妹夫为何不知会小王一声?”
房遗爱正要品尝枣子糕,忽的听到李承乾的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连忙回道:“此事确是房俊唐突了。”
眼下李世民御驾亲征,李承乾监国摄政,统兵大事理应上奏东宫,奈何先前房遗爱只顾着堤防哈迷蚩,反倒忘了太子爷大舅哥这一茬了。
想清楚其中利害,房遗爱连忙起身,拱手道:“房俊先前一时疏忽,忘记上奏东宫,还望太子殿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