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连忙躬身,“国公爷,这个……奴才……”
靖国公皱眉道:“怎么?不能说?”
王进也是老油条了,自然知道靖国公是得罪不起,但皇帝他更不敢开罪,只得避重就轻的道:“您可知昨夜刑部大牢出了大事?”话落,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靖国公一怔,刑部大牢?
他的心中忽然意识到什么,着手下一探,便知道昨夜大牢之中王侍郎严刑拷打叶家众人,将叶静美打的半死,后被皇帝带走,莫怪方才英国公那老儿如此神情。
白月川是他亲手扶持,其心思的诡谲和阴沉,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他忽然觉得心头一沉,白月川对叶静美的心思,他最是清楚,会不会因此事迁怒与他……毕竟,也是他亲手将叶静美押在刑部大牢的……
一旁刘素道:“国公爷不必太过多虑,即便叶小姐是我们关押,但那王侍郎却并非国公爷授意,便是怎么怪,也不该怪到国公爷的身上来,何况国公爷对皇上有从龙之功,而且这么多年来也是尽心尽力——”
“是吗?”靖国公低语,“举凡事情,不论大小,多虑一下,总不会有错才是。”
白月川毕竟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早已不在他的控制之中,更何况皇权之下,何来亲情?
许多事情,他都要自己早做打算,不能将希望寄托在白月川的身上。
靖国公负手而立,阴翳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肃杀之气。
*
沁阳王府门口,白月笙刚要下马,战坤却忽然收到一封急报,对白月笙耳语了两句。
白月笙怔了一下,面色微变,“怎么受伤的?”
“北城弯子民众复杂,因为封禁城门闹出了乱子,蓝大人过去的时候已经打了起来,被误伤了,此时骚乱一发不可收拾。”
白月笙皱眉,“走,去北城弯子那里。”
门口的润福管家还未及迎接,却见白月笙带着人又离开了,着实怔愣了好一会儿,恰逢看到白月辰回府,忙迎了上去,“爷回来了。”
“嗯。”
“方才华阳王爷来了,但没进府又走了,估摸着是知道爷不在府中。”
“阿笙?”白月辰脚步顿了顿,又大步往府中去。
“是。”
“或许吧,如今京中形势复杂,他一人的确忙不过来。”白月辰边走边道:“姑娘今日情况如何?”
“回爷的话,姑娘今日倒是不错,精神恢复了一些……”润福一边禀告着,一边迎着白月辰一起到了芙蓉阁。
芙蓉阁中,玉海棠刚用了早膳,正坐在院内的桐树下抚琴,琴音袅袅,白月辰和润福还未曾进入院内,便被那琴声吸引,可听着听着,袅袅的琴音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其间似乎带了杀伐的气息,一声一声,铮铮作响。
即便是润福这样不懂琴的老人家也忍不住心头打了个颤,“这……这琴声……”
白月辰顿住了脚步,微微皱起的眉头下,一双眼眸似是被琴音所触动,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纠结和排斥,半晌,只待琴音慢慢消散,整个空气之那种紧绷的气息却依然没有消失。
润福回过神,“爷?”
白月辰深吸了口气,迈步入了芙蓉阁。
桐树下,玉海棠穿着一袭白色的素服,脸颊因为那三日暗牢之苦有些苍白,长发绾成了简单的回心髻,发髻之上,别着一朵白菊,衣摆随着清风微微晃动,一眼看去,像是一朵凄美的风中残菊,美的楚楚可怜。
她看到白月辰进来,缓慢的站起身子,轻声唤道:“表哥。”
“你——”白月辰怔了一下,“你不是素来最讨厌白色吗?”
“是啊。”玉海棠抬起手臂,看着自己身上那袭白衫,轻笑:“可没办法,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不会忘了吧?”
今日。
今日!
今日就是当年楚国公府抄家灭族之日。
白月辰浑身一冷。
玉海棠慢慢从石桌边站起身子,拿着一只竹篮,她蹲在了早早准备好的铜盆面前。
“爹爹,叔叔们,大哥,二哥,小弟……”她一边撒,一边默念着亲人的名字,“十年了,你们做了十年的孤魂野鬼……都怪弯月无能,既保不住楚家唯一的血脉,也不能为全族数百人手刃仇人……”
白月辰瞧着玉海棠一把一把的将那些纸钱洒进铜盆之中,素白的指尖捏着泛黄的纸钱,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象,却像是透着一股子阴冷和骇人一般,短短眨眼的功夫,竟让白月辰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纸钱终于撒完了,她站起身来,眼角似有泪痕,又似没有,“借表哥王府祭奠楚家英灵,表哥应该不会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