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积雪正在融化,被木毂碾过发出嘎吱的清脆声。
崔聘撩开垂帘,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京安,心底一片荒凉。
当初她不愿意入宫,崔承礼以家族使命逼她低头。后来她认命,司马昱却像扔个破鞋将她舍弃。
可就算如此,她的哥哥还不死心,应下三年之约不说,还要将她送入道观修行祈福。
崔聘从没有一刻这么清醒过,她不是崔家女,她是崔家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崔承礼不会允许她对崔家无用。
此去防川城,也不过是从一个笼子迁到了另一个笼子,她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改变。
崔承礼侧目,见崔聘撩开垂帘一直望着京安的方向,沉吟片刻,策马与轿辇齐平。
“舍不得?”
崔聘不动声色垂下眼,冷冷道,“一座牢笼,有什么舍不得?”
崔承礼皱了皱眉,“阿聘,慎言。”
崔聘眼里的光渐渐黯淡,难道她真的就要这么谨言慎行一辈子?
“吁!”
这时,前方马驹忽然发出一声嘹亢的嘶吼,队伍被迫停了下来。
崔承礼脸色微变,勒紧缰绳凝目看去。
“公子,是十一郎君。”
崔承礼眸光陡然阴寒,“本君已经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崔承业已经被逐出了崔家,崔家没有什么十一郎君!”
“是。”家臣自知说错话,脸色惶恐。
崔承礼转头吩咐崔聘,“坐好,别出来。”说罢,便策马往前去。
崔承业带来了不少人,有崔家地支掩护,他策马立在最前方,见崔承礼露面,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七哥,别来无恙?”
崔承礼目光在崔承业身上转了一圈,见他头上有冠玉微微一愣,若他记得没错崔承业尚未到及冠的年纪,这冠谁给他带的?
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崔承礼漫不经心抚摸着身下的良驹,语气悠哉,“十一弟是不是太心急了些?这还没出京安官道就敢拦路,真当没人管得了你了?”
崔承业笑了笑,“不拦不行啊~谢兄有交待,务必让我杀了你拿回崔家家主之位,若这事办不成我就不能依靠谢氏这棵大树乘凉了。”
崔承礼眼底一暗,故作惋惜摇头道,“十一弟,你没了风骨便没了,莫要脏了我崔氏门楣。”
崔承业嗤笑,“崔家门楣?什么门楣?御女狎妓?还是卖女求荣?崔承礼,你为了权力不惜毒杀自己的祖父贱卖自己的妹妹,你这就叫有风骨?”
崔承礼微微眯眼,“崔承业,祖父之死是死于他的欲望,至于阿聘与君上,乃是天作之合。倒是你,不学无术又归顺反贼,你就这么笃定谢灵毓一定是笑到最后之人?”
“十一阿兄!”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时,崔聘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崔承礼脸色顿寒,怒道,“回去。”
崔聘摇头,冲崔承礼大喊,“十一阿兄,你快走!君上与我兄长早就密谋好了,帝后大婚不过是引谢氏出手的诱饵,就连今日送我出城也是为了引十一阿兄出来!你快走!队伍……”
崔承礼气极,怒火攻心之下扬起马鞭对着崔聘抽了过去,“闭嘴!”
“啊!”崔聘受了一鞭,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