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玉城也不料她的电话会接通,怔了怔,松了口气,却道:“姑奶奶!你总算接电话了!”
心底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段子矜边在手术室门口踱步,边紧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怎么了?”
“你赶紧回来,我们调试了一下雷达,出问题了。”邵玉城望着面前一直蹦出错误代码的电脑,光是调试就花了他们三个小时,更何况现在还要上山修理雷达,这件事非段子矜不可!
“我……”段子矜看了一眼面前“手术中”的红灯,心里像被谁狠狠扯着,她心虚道,“我回不去。”
“别耍性子了,段悠!”邵玉城急了,语气都跟着凌厉起来,“今夜零点就要开始监测了,气象台说太阳落山之后G市会下暴雨,到时候山路难走,必须抓紧时间在暴雨来临之前把雷达修好!”
暴雨?!
段子矜紧紧捏住了手机,手术室里有护士走了出来,小声对她道:“老爷子情况不太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一会儿可能安排家属进去见他最后一面。”
电话里邵玉城没听到护士对她说的话,不耐烦地吼道:“段悠,监测设备出了问题,大哥也会受到牵连,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吗?!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功亏一篑吗?!”
段子矜望向手术室,眼泪一瞬间就滑了下来。
生死一瞬的抉择。
她捂着嘴,压抑着哭腔,“邵玉城,你等着我,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段子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手术室的方向重重磕了个头。
护士吃了一惊,顿时舌头都打结了,“你……”
话音未落,原本跪在地上的女人却已经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医院。
……
又三个小时。在半个太阳已经落入海平面时,段子矜从郁城赶了回来。
她没有在实验基地停留太久,而是直接向邵玉城要了通讯器,就独自一人上山了。
彼时,隐隐有风起于青萍之末,渐猛渐狂。
暴风卷着树枝石子,吹起一片飞沙。
天色昏黄沉暗,鸟兽家禽躁动不安。村民们一看这天气,纷纷做起了准备,把院里晾晒的粮食搬进屋里,将各家孩子拽回了家。
终于,在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噬之际,青苍的夜空中劈下一道闪电。
闷雷声紧随其后。
大雨倾盆而下,以翻覆天地之势从远方的天边席卷而来,G市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恶劣的天气了。
邵玉城看着窗外恐怖的天气,后知后觉地想起,段子矜没有带雨伞和雨衣。
她上山前的表情坚如磐石,把他想劝阻的话统统堵回了嗓子里。可他犹记得她那双褐色的眼眸被悲伤和绝望缠绕着、浸透着,一副难过极了的样子。
邵玉城那时候其实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多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段子矜却说,江临呢,我想见见他。
他如实回答,大哥不在这里。
段子矜“哦”了一声,拢好上衣,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