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我扶着你吧,路上都是积雪,很危险。”赵秦汉冲了出来,伸手扶住了我。
我没有拒绝,这也可能是我们这十个月以来唯一一次最亲密的接触。
天空依旧在飘着雪,柏油马路上的确有些打滑,我走几步,身体便因为阵痛而痉挛,我忍着这种疼痛,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每一步我都迈得特别稳,那种感觉,不仅仅是迎接宝贝的新生,也是迎接我的新生。
我就这样在一阵又一阵的阵痛下平稳地走到了山下,司机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赵秦汉扶着我坐进了车里,车子一路疾行,我伸手抚摸着肚子,宝贝在肚子里动了一下,似乎在告诉我,他依然平安……
“很疼,对不对?”赵秦汉满脸心疼地看着我。
我没有看他,我在幻想我的靳言,幻想他坐在我的身旁,紧紧握住我的手,满脸心疼地望着我,柔声地安慰我,告诉我让我不要害怕。我是那么爱他啊,我们是那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啊,可是此刻……他会在哪儿?
如果是靳言在这儿,我会撒娇地躺在他的怀里,我会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我会让他把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我会不停地喊疼,然后只为换取他那一声温柔的安慰。
可是,此刻的我,一言不发地靠在后座最边缘的位置上,和赵秦汉保持着起码20公分的距离,不想他和我有任何身体的接触,不想听到他说任何,一丝丝脆弱都不肯向他流露,明明很疼,却告诉他:“不疼,没事,谢谢关心。”
赵秦汉伸到半空的手,就那样僵硬在那里,他是那样心疼又无能为力地看着我,然后对司机吼了一声:“速度再快一点!”
我很感谢赵秦汉为我提供的优先权,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最好的产房,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我传达一个讯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给予,我才配拥有。
大夫与护士对我无比地殷勤,几乎间隔一分钟就问我怎么样,护士全程陪我聊天,不停替我擦去脸上的汗水,中途说家属送来了饭菜,让我吃下好有力气生产……我无比配合,无限祈祷,祈祷我肚子里的小家伙平安来到这个世界。
“五指了,可以进产房了!”护士一声高喊,好几个医护人员过来扶着我去了产房。
下午6点10分,一个我永生难忘的日子,我的宝贝平安降生,发出了一句无比响亮的啼哭,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清脆,仿佛在向这个世界大声宣告:我来了!
“欢迎你来,小家伙。”我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感觉浑身仿佛虚脱了。
“7斤6两,大胖小子一个,这下啊,我顾姐该乐坏了!你看看这孩子,鼻子多挺,长得白白净净,皮肤还好像你,不像秦汉那么黑!”王姨抱着孩子到我面前,嘴里一个劲地唠叨。
我努力抬起眼皮看了孩子一眼,只一眼便觉得,这孩子这眉眼这神态和靳言是那样的相似!
自始至终从待产到生下他、一声未喊一句话未说的我,就在那一刻,再也无法抑制地留下了眼泪,我哽咽着喊出了一句“宝宝”,仅这么一句,便已泪崩,感觉身体在不断地下沉,忽然,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我的意识一下迷离,再也无法清醒,像是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产妇大出血了,糟糕!赶紧抢救!快!快推进手术室!”
恍惚中,身边好像多了许多的人,好像所有人都慌慌张张,好像我被移到了哪里,然后,灯光一亮,我的体内似乎被注射了麻醉剂,我就这样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悠悠地醒来,才知道自己又一次度过了一次生死劫,死里逃生,生活还是原本的模样,我一抬头,屋里乌压压的都是一束束的鲜花……
赵秦汉正在病房外的小厅里,接受别人的道喜与祝贺,仿佛自己真的已经身为人父一般,连声音里都藏不住那一份巨大的喜悦。
“孩子,我的孩子呢?”猛然间,我想到了我的宝贝,我还没好好看他一眼。
“孩子被送去高级育婴室了,这几天没有母乳,先生怕有意外,一直让专业的护士照看着。”小芹在一边说道,忙对门外喊:“先生,小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