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一下用词,他终于找到比较合适的‘率真’一词来形容。
这一点倒是合了丰宇轩的意,他也觉着自己妹妹率真可爱得紧,他点头称是,两人算是冰释前嫌,随意聊着往前走去。
一向开朗的秦暖君却出奇地沉默,他满脑子都是在正阳殿发生的一切,来得太突然,让他措手不及难以接受。
他自小生长的家在一夜之间消失,他的父母亲变成了养父母,如今已沦为阶下囚,而他的亲生母亲竟是被他的从小一直视为清正廉明的好人父亲给强抢幽禁最后上吊而亡,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在这一日之内坍塌了。
他的亲生父亲,那个在危险之际愿用生命护他的男子,此时也是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不由的,他停住脚步,转身望去,几丈开外一身素袍略显清瘦的中年男子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清池上前,拍拍他的肩,鼓励道:“暖君,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这些事总要有个结果,这些年来他也不容易,给他机会,让他说几句话。”
“姐。。。。。。”秦暖君摇头,不愿上前。
清池明白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也不再多说,将目光对上丰宇轩。
“世子见谅,方才我这两位弟弟不懂礼数有所冲撞,还望见谅。”
丰宇轩温文有礼回道:“姑娘不必见外,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如今大家都已是朋友,况且方才也只是意外,用太子的话说,这是英雄所见略同。”
清池掩唇而笑,靳寒笙面上微窘。
笑了笑,丰宇轩又将目光移到一直默不作声的靳夜阑身上,上前一步拱手道:“想必阁下便是华朝的丞相大人了,真是失礼,一直未能认出来。”
“世子多礼,此刻我已不再是华朝的丞相。”靳夜阑抬手还礼。
丰宇轩稍有意外,他是聪明人自然能听出靳夜阑的话外之音,但也不是很明白其中之意,就在他疑惑不解时,丰琳琅懵懂的话给他解了疑惑。
“哥,你说谁是丞相,他不是东凌的九王么,怎么又成了华朝的丞相?你不是说清池嫁给了华朝丞相么,那他。。。。。。”丰琳琅觉得自己晕乎乎的,一时间在丞相和九王之间纠结不清。
清池道:“师姐,详细情况容后再与你细说,今日咱们好好在景安城内一游,领略一下华朝京都的景致。”
“好啊,我和哥哥昨日就到达,还不曾有机会好好逛一逛呢,方才一路走来,我看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这次回去一定要给父王母妃带一些稀奇玩意儿回去。”丰琳琅兴致勃勃愉悦不已。
拐角处站着的主仆二人远远看着,安君临在前,重野跟在身后。
“主子,您看侯爷他是想要认回秦少爷吗?”重野才问完就抽了自己的嘴,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安君临不以为意,淡淡道:“我瞧着他倒是有这个意思,不过看暖君的样子好像很不情愿,老家伙想要认回宝贝儿子,恐怕没这么容易,再怎么说,这个儿子也是别人养大的,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重野抹了一把冷汗,点头称是。
“涅生那边可有消息?”安君临淡声问。
重野躬身答道:“涅生自进了相府便不见了踪迹,早上到相府外蹲守之人回报说并未见到他出相府,只是相府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根本无法进入探查。”
“东凌的九王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或许当初我将涅生送到相府便是做错了,靳夜阑和她都是普通人,或许已经发现了涅生身上的秘密也说不定,眼下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也不一定。”安君临说完,忽而一笑,大步朝前走去。
路过安候身边时,他脚步稍稍慢下,讥讽道:“真是可怜呐,你眼巴巴看着的儿子是仇人替你养大的,如今在他心里,你这个亲生父亲恐怕还及不上那个害死他生母的养父地位重,怎么样我的好父亲,这种滋味儿难受不?”
他用极低的声音在安候耳边说话,脸上是说不出的快意,心中的某种情绪得到了宣泄。
安候喃喃道:“临儿,我。。。。。。”
“千万别说什么抱歉的话。”
安君临嘲讽道:“这十多年来你不是一直对我视而不见、不闻不问么,如此也好,往后也这么保持下去,我不用受你这虚假的父爱拖累,可以放手做自己想做之事。”
安候一怔,皱眉劝道:“临儿,许多事不一定非要去做,你所谋之事太过凶险,安家世代祖先都没能完成的事,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听为父一句劝,不要执迷不悟下去,安安稳稳度日便好。”
安君临嗤笑:“难怪祖父会弃你选我,原来你心里一直就想这么窝囊度日,我与你不同,我自小受祖父教导,有些事自然要去做,而且是非做不可,总有一日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你怎么就执迷不悟,你祖父用了几十年的时间都未能做到的事,你为何还是不肯放弃,如今天下安定,你所谋之事只会掀起腥风血雨,你可曾想过后果?届时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你做的那些事又有什么意义?”安候无奈,还想再劝,却被安君临眼中嗜血的狠意吓住。
安君临的情绪变化只是在一瞬,很快便恢复了自然。
“父亲可真是慈悲为怀的菩萨心肠,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做事瞻前顾后怎能迈步向前,不过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您的优柔寡断才使得祖父对你失望透顶,临去前,他已把令牌传给我,您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安家的祖训您忘了,我可没忘,而且时时记在心里。”安君临话落,越过安候,朝着前方走去。
安候想要劝阻,却只看到一个绝决而去的背影,他痛心不已,捂着心口低咳。
“咳咳。。。。。。冤孽。。。。。。这难道就是安家逃不开的命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