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异常整洁、一尘不染的实验室中,与过去刚刚建立时的破旧砖房相比简直天差地别。曾经那个破旧不堪的地方早已焕然一新,展现出日新月异的面貌。而那位坚守在此多年的老人,如今已银丝满头,但她依然坚定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尽管内心深处渴望独自一人静静地沉思发呆,享受片刻宁静,但为了推动新项目的顺利进展,她依旧义无反顾地留在这里,作为整个团队的
"定海神针
"。
最初的她并不知道什么是责任,对外界的所有东西都漠视,只残留对生的争执。她对于这个世界与其说是漠视,倒不如说游离在外。
可是,直到那个人的出现,那件略带温度和梨花香的大衣覆在她的身上将她唤醒,浅浅的温度仿佛热水般烫到了她裸露在冬天发紫的皮肤。按照常理来说,当人体遭受极度严寒时,会暂时失去对温度的感知能力,可她依旧感受到了那件大衣的热度,可这种奇异的情绪很快就消失在了寒冬。
那个人用五十块大洋,把她从那个寒冷黑暗的地方拯救出来,让她认识伦理,学会读书识字。
起初她对于这些也没有大的感想,学习那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很简单,她之所以愿意学习也只是为了生存,为了王妈捧来的食物。
哪怕是那个人对于她的突进表示惊讶,但她依旧一无所动,继续游离在世界之外。
直到,那个人为他的理想而死了。
是的,他死了……
而她也只是听说那个人死得很凄厉。
暗色的血沫沾在了他原本白皙的脸但因窒息死亡发绀的脸上,皮肤也从松软开始变得僵硬,丑陋的尸斑出现的速度虽然被寒冷的天气延缓了一些,但依旧无法阻止,一向温柔看人的眼结膜充斥着点状的血点,瞳孔散得很大,仿佛在诉说他对死亡的不甘。
在不甘心什么?不甘心自已的理想还没有实现吗?
那个春天,他喜欢梨花迟迟不愿意开,但是第二天突寒潮突然出现,冰冷的雪花飘落在黑色的水洼上,很快也跟着变黑色,白色的花瓣跟着冷风飘落在黑色的水洼中。
真是令人讽刺,在他死后的第二天,他最喜欢的梨花才愿意开放那洁白的花朵。
那满树的梨花,在寒风中舞动,每一朵花瓣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仿佛在惋惜死者的离去。
她站在梨花树下无声地质问着它为什么惋惜他的死去,质问它为什么不愿意为他提早一天开?为什么偏偏要在他死后才愿意盛开?为什么要让他满是遗憾的死亡……
洁白的梨花不是代表他纯真洁白的爱吗?他爱着谁?
但是答案显而易见,他爱着那个理想。
他一直愿意把他那纯真洁白的爱毫无保留地给他的理想……
那时她自问是不是只要不喜欢梨花,就不会有遗憾,但是她慢慢知道,人类的遗憾并不会因为不喜欢梨花而消失。
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样洁白的梨花、府邸满处挂着的白布、为他送行的冥纸,都是在明晃晃地昭告着他死讯。
她想,她真的讨厌这无聊且不详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