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管里呛进冰冷的江水。
老唐剧烈地咳嗽了一下,细小的气泡从肺里涌出,扑在潜水服的面罩上化成一缕缕烟流。
不出路明非所料,他压根就没走。
潜水罩下面的脸笑了笑。
在告别明明后,在机场的候机大厅内,罗纳德唐坐在长椅上低着头。
机场的人流是那样多,美女和帅哥,商务人士和行李箱。。。。。诸如此类的东西将他淹没,淹没在没有光亮的,候机室的一角,就连阳光都照不进来。
钱,钱,钱。
太痴迷了,太痴迷了,痴迷到无以复加。罗纳德唐神情木然,他只是一个独居的80后青年啊,无父无母。他要这么多钱能干什么呢?玩西海岸?开肌肉车去酒吧泡妞?
。。。。还是上萝莉岛?“政治献金”然后参选议员自此走上人生巅峰?可美国好像还没有华裔议员吧?让史密斯专员给他开个先河?
自已什么时候如此痴迷于金钱?痴迷乔治华盛顿,痴迷本杰明富兰克林。。。。。痴迷格罗福克利夫兰。。。。。。只要是美刀上的头像,他都爱。
所以要那么多钱干嘛呢?有什么用?俱乐部的保安工作足够他糊口了呀,甚至每月结余的钱还足够他喝酒吃热狗。
老唐掰着手指,被自已问的哑口无言;小天使又在他脑海中嗡嗡嗡地,开始不厌其烦地说教了。
可这次没有恶魔跳出来一叉子囊死这只烦人的苍蝇,因为连他自已也说不上来。
对啊,有什么用?
迎着暗影,这位纠结的华裔美国人只好在心里默默地念,默念阿拉伯数字;一二三四五的那样念,像是夜晚难眠的人在半梦半醒中数羊。
他努力,他发狠,似乎这样就能使自已平静下来似的。
可那些阿拉伯数字在他心里越积越多,黑羊白羊聚在一堆儿在他心上蹦蹦跳跳。那颗心很快就变得沉甸甸的了。
庞大的数字积累,不断积累。。。。。直到积累到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老唐痛苦地捂住脑袋。
走吧,走吧。小天使幽幽地说。
走?去哪儿?
回家,回家。
回。。。。。。家?
老唐想到了自已的居所,那处位于芝加哥东湖岸的房子,那间出租屋。
那间永远阴暗,永远没有阳光,永远只在凌晨才会亮起灯的“家”。
那是家?那是家?。。。。不不不,别傻了,那怎么会是家呢?
他苦涩地摇头。
。。。。。我的家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才对啊。
“哥哥。”有人在他耳畔说。
在四处无人的长椅上,老唐悚然回头。他双目猩红。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熟悉,熟悉到仿佛千载之前至亲的不舍回眸。
可他什么都没看到,那个声音仿佛只是他的幻听;他只能徒劳地四处张望,奢望在全场川流不息的人流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哥哥,哥哥。”
他又说话了,声音稚嫩又沙哑。
“快走,快走。。。。快走啊。”他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们,还有父亲。。。。要来杀你呀!”
走?走?往哪走?还能走到哪儿?
听着意识里近乎呢喃的呼喊,老唐只觉得头颅滚热,脑髓都烧起来了。
谁要杀我?谁要杀我?。。。。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