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惊恐,连抬头都不敢抬。“曼斯教授!”
如果这风暴是大自然偶然的震怒,那那些曾经以言灵掌控了自然的龙族又是何等伟大?
他不敢再想下去。
在闪电的间隙里,曼斯伸手抹了抹脸,好甩去脸上厚重的水。亮光像闪光弹一样短暂地照亮了他的面容,刺的他睁不开眼。
曼斯当然听见了塞尔玛的呼喊,只是这呼喊在暴雨里实在微不足道。就好比两人漫步于史前的墓穴,一个人呼喊另一个人只能在墓穴的黄沙壁画上听到对方幽幽地回音。
他张不开嘴,这里是下风口,他一张嘴就有水冲进他的口腔。塞尔玛隔着雨幕看清了曼斯·龙德施泰特的手势。
他学聪明了。
塞尔玛低下头,和曼斯一起盯着脚下灯火通明的舱室,这样能最大程度上抵挡暴雨的侵袭;舱室里,大副正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去扳摩尼亚赫号的船舵。
曼斯把着船上层的栏杆,一点一点挪动到塞尔玛附近。看着这位在暴雨里低着头神情肃穆的助理,曼斯有意逗一逗他,好缓和一下现在的凝重气氛。
“你说,13世纪征服了一切的蒙古骑兵最害怕什么?”
塞尔玛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城墙?”
“不不。”
“瘟疫?”
“不,不。”
“我想不出来。”
塞尔玛有些烦躁,他发泄地甩着头,像一只刚出浴的狮子狗。他不明白曼斯教授这个时候讲这些干什么,现在接近生死存亡。塞尔玛只庆幸这里不是大海,他们一船人不会因为暗礁而撞的粉碎,葬身水底。
曼斯露出一个丑丑的微笑,雨水顺着他打成缕的棕色头发流进胡茬下的嘴里,他终于揭晓了答案。
“是闪电,塞尔玛助理。”
他低低地说。
“什么?”塞尔玛显然没有听清。
“闪电!”曼斯顶着狂风骤雨大声的吼,“他们称雷电为“天叫”,他们认为雷电是长生天的惩罚,要劈死牛羊牲畜,因此心悦诚服地拜地颤抖。”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塞尔玛耸耸肩膀,闪电又一次照亮他湿漉漉的衣服。
“神威般的骑兵在闪电下惊慌失措地逃窜,你联想一下,这不壮观吗?”
“曼斯教授,”塞尔玛无奈地看着身旁哈哈大笑的教授。“你忘了吗?我叫塞尔玛·贝拉,匈牙利人。”
曼斯一下就不笑了,虽然他是理工男,但他在剑桥大学上学的时候谈过史学院的妹子。在前前前前前女友的耳濡目染之下,他略懂一点历史,知道蒙古人的铁骑曾经到访过这孩子的故乡。
至于他的姓氏,是“故乡重建者”贝拉四世的血脉吗?这样的话,再笑下去确实就不礼貌了。
两人一下又变得沉默起来。摩尼亚赫号还没有到达水下作业的指定位置,在这样的极端天气下实在太过难为这艘船。
船机的隆隆声越来越响,他们听着,隆隆声越来越清晰。
“那是什么?”塞尔玛突然把手一指。
顺着他的手臂,曼斯·龙德施泰特抬头就看到了船闸上射下的白飒飒的探照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