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章在去往司礼监的便道上被秦织拦住了,她语声轻柔地叫住了他:“顾督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连章一夜未眠,精神有些倦怠,边走边问道:“太子妃有何见教?”
“陛下封后的那道圣旨,以督主之见应该怎么处理?”秦织对着明白人一向都是开门见山。
“陛下已经拿了主意,为臣子的自然应该照办。”顾连章脚下没停,越过她继续往前走。
“这圣旨,是顾督主的意思吧?”秦织追上来一步,“顾督主去了翊坤宫,为的也是确保封后之事万无一失吧?”
顾连章终于停住了脚步,直视着她问道:“太子妃想要如何?”
“我可以支持封后之事,不过我希望督主也能投桃报李。”秦织微微一笑。
顾连章瞥了她一眼,道:“我不需要你的支持。”
“但如果我和太子从中作梗的话,督主想要办成此事也需多费许多功夫。”秦织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恬淡,“我一向觉得,如果能成为朋友的话,就没必要做敌人。”
“你可以试试与我为敌,我亦不会在意。”顾连章不准备再说,抬脚就走。
秦织怔了一下,她没料到他会拒绝,她的提议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除非他不准备让魏恕顺利登基。
他和她想象的太不一样了,他似乎不在乎后果,也不在乎规矩利弊,想做便要做。秦织连忙又追了上去,不甘心地问道:“督主雄才伟略,我一向十分钦佩,并不想与你为敌,我想要的和你想要的并不矛盾,为何不能与我联手?”
顾连章失去了耐心,他没有回答,只是快走几步甩开了她,很快消失在远处。
秦织双眉紧锁,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一时有些痴了。谁能想到,这宫里最像男人的男人,竟然是个太监?跟他一比,什么皇帝什么太子,统统都是愚蠢无能的懦夫。
当天的朝会中,有言官提出应当依照皇帝的旨意尽快封玉妃为后,主持后宫诸事,这样对皇帝的病情也大有益处,得到了许多官员的支持。太子一系却说玉妃年纪轻轻没有治理后宫的经验,况且刚进宫还不曾得到皇帝的临幸,贸然封后怕是不妥。双方唇枪舌战,僵持不下。
这天晚上,晋王终于见到了顾连章,他迫不及待地问道:“督主,封后一事你怎么看?”
“泡螺是德妃让人在半路上下的毒。”顾连章冷不丁说道。
晋王尴尬地说:“母妃一时糊涂,请督主遮掩则个。”
“知情的人都在我手上,晋王,”顾连章抬起眼皮,“明日朝会时,你须得支持封后一事。”
“什么?封后是督主的意思?”晋王大吃一惊。
“封后是陛下的旨意。”顾连章淡淡地说,“为臣子的,自然要听从陛下的安排。”
“可是,可是,”晋王百思不得其解,“父皇真的是这个意思吗?后位已经空悬多年,父皇这么多年从来不曾提起过要封后呀。”
“圣心如何不是为臣子们可以揣测的。”顾连章不想听他废话,断然说道,“你支持封后,德妃的事本督帮你遮掩下去。”
晋王心里憋屈极了,所谓的联手,他的底细都在顾连章手里攥着,顾连章的秘密他却一无所知,这根本不是场平等的交易,他感觉自己更像是他的马前卒。
他有些忿忿不平:“我母妃只不过是一时想岔了,玉妃又没出事,督主讨要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吧。”
“晋王如果觉得不划算可以不做这笔交易,本督并不介意有没有殿下的支持。”
顾连章确实不在意,要晋王的支持无非是为了面子好看,事实上有没有他这件事都会办成,并不差他一个。
晋王哑口无言,他现在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半晌,他讪讪地说:“督主言重了,小王一切听督主的安排罢了。”
“此事对晋王也有好处。”顾连章道,“若是陛下醒来定然会褒奖晋王,二来玉妃定然也会对晋王心存感激,得到皇后的支持对晋王大有益处。”
玉妃……晋王忍不住说道:“督主可否为小王引见玉妃,我想当面向她致意。”
“母子名分摆在那里,不宜相见。”顾连章一口拒绝。
晋王一阵失落,就在此时,张敬在门外说道:“督主,太子擅闯翊坤宫,与玉妃发生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