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短短一个月不见,要不是那双明亮聪明带着独特的双眼,赵兰亭几乎已经快要认不得自已的师弟。
瘦,
瘦得脱了相,露出的脸蛋和手臂几乎没有肌肉,只剩下干枯褶皱的皮肤。
整个人蜷缩在轮椅上,被毯子覆盖,原本光秃发亮的脑袋也戴上了一顶针织的灰色帽子。
吴子明来时身后并未有人跟随,似乎是一个人到访。
“不要命了?”
赵兰亭看他嘴上还叼着一根烟,已经燃烧到了一半。
吴子明随意地拿下烟下意识弹了弹烟灰说:“师哥,你还不知道我?”
也是,
两人在一起时几乎无话不谈,死亡这个话题不止谈过一次,争吵过许多回。
赵兰亭有意落叶归根,
吴子明更喜欢死在哪就埋。
两个对死亡的共识几乎就是对立面。
恐怕唯一能达成的共识就是不要浑身插着管子,让爱人和亲人看着自已死亡。
世事变化无常,原本打算结婚的赵兰亭反倒是孑然一身,而打算孤独而亡的吴子明反倒是儿孙满堂。
“行吧,”
赵兰亭点头并没有反驳吴子明,稍稍犹豫后问道:“家里事情都安排好了?”
“早安排好,遗嘱都写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免了,”
“给你钱你不要?”
赵兰亭没好气道:“你是怕我活得不够长?还是盼着我能花完钱以后死?”
“老子,还没穷到这个地步。”
“行行行,管你要不要,我写我的。”
吴子明也不在乎。
要不要不是赵兰亭能决定的。
你要不要见某个人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你那两小徒弟呢?”
吴子明转移话题。
“不是我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才打算收徒,早些年你干嘛去了?”
“不用上学?”
赵兰亭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也是,”吴子明一拍脑门。
老陈看着这两位老人,哪怕他们嘴里说得都是废话,都是彼此嫌弃不爱听的话,但就应该是这个味道。
属于好兄弟,死党的味道!
“这么说这段时间你就等死?”
“说的什么话,”
“老子这叫临终关怀。”
“有什么区别?等死就是等死,讲得再好听也变不了。”
“行行行,懒得和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