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辜负可怜宵。
只堪罚作银河鹊,
岁岁年年枉架桥。
黄金不惜教婵娟,
歌舞而今乐少年。
凤阁画台生梦草,
钿筝锦瑟化寒烟。
点点白鸥晴日雪,
飞飞紫燕故乡人。
江南无限情无限,
六月荷花别有春。
看罢这五首绝句,张居正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诗中渗透了红颜无奈,孤清凄婉的情绪,似乎对他也流露出一些幽怨。最后一首更是直接地表白出浓郁的思乡之情。他把这五首诗反复看过几遍,才忽然醒悟到自己对玉娘的温存太少。平常很少到积香庐来,即便来了,也是杂事缠身,要么会客,要么处理信件奏章,留给玉娘的时间并不多。对明媒正娶的夫人,这样倒也没有什么,但对没有任何名分的玉娘来说,就难免让她生出许多臆想,该如何安慰她,抚平她心头的哀怨?张居正援笔伸纸,一面沉思,一面写了下来:
奉和玉娘消夏诗五首
置身宦海为孤客,
最怕红颜强说愁。
阁上春风岂枉度,
长怀鸳梦小窗幽。
红尘无处问童子,
且喜帘前玉女来。
凤曲鸾歌消永夜,
瑶琴一抚一徘徊。
为觅尘缘屡见招,
怜卿我自醉中宵。
人间有病天知否,
春雨秋风过石桥。
画楼谁肯惜婵娟?
轻薄长安尽少年。
灵药一颗谁窃取,
嫦娥迎我剪寒烟。
落日千山风浩荡,
金戈铁马楚狂人。
虞姬伴我轻生死,
一回执手一阳春。
除了今年元宵节皇上赐御筵写了一首承制诗外,张居正一直没有闲情逸致吟风弄月。但今天实乃有感而发,因此并没有用到一炷香的工夫,就把这五首诗和出来了。他让小凤儿把这诗拿到楼上送给玉娘,看能否过关。当他听说玉娘已用过晚膳之后,便蹙过膳厅要了一壶花雕,独自品饮起来。刚喝了三杯,积香庐主管刘朴就进来禀报,说游七前来有事禀报。张居正命他唤游七进来。
如今的游七,在外头也是个架起膀子自称是圣是贤的人物,但一见了主人立刻就恢复了猥琐。他进门后喊了一声“老爷”,然后恭恭敬敬站在门边儿上,张居正一边呷酒,一边问他:
“今日有何事?”
“有两件事,”游七禀道,“第一件是大公子敬修收到了江西汤显祖的回信……”
“哦,他回信了,他怎么说?”张居正打断游七的话,迫不及待地问。
“这小子张狂,竟推辞了大公子的美意。”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