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我的温文尔雅一去不复返!
唐大人的内心在咆哮,忽然有种流泪的冲动。
隋州忍住笑:“回去罢,外头冷。”
唐泛轻咳一声:“方才出来我没带帕子在身上。”
隋州道:“所以你更应该和我回去喝药,否则明天在内阁当着下属同僚的面失仪,岂非落了你自己的面子?”
他不说还好,一说唐泛就不由想象起来,若明天因为某件事与万党争执起来,自己原本辞锋凌厉侃侃而谈,结果忽然觉得鼻涕往下淌,然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所有气势完全付诸东流。
唐泛:“……”
看着他忽青忽白的脸色,隋州有些奇怪,他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措辞应该没什么问题啊。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见唐泛悲愤道:“我明天再告假一天!”
这个愿望当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刘吉和徐溥两个人在内阁里干了一天,差点没被逼疯,最后连晚饭都只能留在内阁用,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走人,如果唐泛隔天继续请假,那他们估计就要派人上门来催促了。
唐泛只好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去内阁当值,怀里揣着三条崭新的帕子,以防不备之需。
其他人也都来了,包括首辅万安。
今日没有会议,大家也无须碰头,过来点卯之后就到各自的值房里办公去了。
唐泛与刘健一屋,正好问起昨日之事:“晦庵公见到太子殿下了?”
刘健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唐泛:“难道太子不肯见你?”
刘健:“那倒不是,不过太子好似病得还不轻,据说原本躺在床上,是听说我来了之后才起来的。”
唐泛吓了一跳:“可要紧?”
刘健:“还好,太医正好也在场,说风寒可大可小,让太子好好将养,莫要掉以轻心。”
唐泛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刘健这才说出自己心中的不满:“但我听说太子生病之后,陛下都未亲自去探望过!”
只要一想起太子脸上的郁郁寡欢,刘健就忍不住替他难过。
唐泛也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外人很难评断,他们当臣子的,更不可能肆意谈论。
从外人的角度看来,太子也许很可怜。
但皇帝也许会觉得,自己已经给了太子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未来的帝位,那么太子就算受点委屈又有何妨呢?更何况父为子纲,君为臣纲,他们既是君臣,又是父子,哪里有父亲冷落儿子,儿子就怨恨父亲的道理呢?
所以这注定是一笔算不清的账,纠葛半生,错综复杂。
就连万贵妃,说不定也会觉得自己非常可怜,明明她才是最得皇帝看重的女人,到头来却还没有亲生儿子能够继承帝位,却反倒便宜了区区一个内藏女官的儿子。
如果太子在登基之后,能够坚守本心,不被恩怨所纠缠而忘记治理国家的本职,那将会是相当了不起的,也不枉在他落难之时,无数人伸手给予的援助,甚至不惜性命的保护了。
刘健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只是私底下跟唐泛抱怨了一句,便抛开此事不提,二人一天没来,通政司和六部那边早有不少公务等着他们,两人埋首其间,干得头晕眼花,直到傍晚才算解决了其中大半。
“以后我就算死在任上,也坚决不告假了!”刘健摇摇头,开玩笑道,“这告了假回来还得累死累活,比平日还不如呢!”
唐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悲催地发现鼻涕又快落下来了,赶紧掏出帕子摁住,这使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晦庵公就别逗我发笑了……”
刘健显然也发现了他的窘态,毫无同情心地哈哈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处理完要紧的公务,唐泛匆匆忙忙出宫往家里头赶。
在没有完全康复之前,他准备谢绝一切宴请,谁来叫都不去,免得在人前出现更加丢脸的状况。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半道上他就让人给截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