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煜疑惑了一下,然后摸着唇角明白过来了。
他平时还是很注意自己的表情的,不过大概是最近一直和蒙骜等人待在一块,再加上战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他收起脸上的表情,将脚下的尸体踹向了他手底下的小兵,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提着剑就直接转身走了。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心境,都不怎么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了,因为尽管他脸上的伤口逐渐愈合,可是他的军爵却也在逐渐上升,他现在可不再是以前那个刚入伍没有底气的新兵,自身的实力再加上频频参与军中会议,别人最多偷瞄他几眼,更过一点的,还没那个胆子。
“你在咸阳还没有落脚处吧?”蒙骜突然问叶煜。
叶煜放下简牍,点了点头。
“那回去之后你就来我府里先住着。”蒙骜说道。
“这怎么行……”叶煜忙拒绝道。
“难不成你还要继续住在馆舍?成何体统!”蒙骜强硬地说道,“不过是一间客房罢了,我蒙府还不缺。”
见蒙骜态度强硬,在加上他想起了蒙家兄弟,也就没再拒绝。
“对了,将军。”叶煜忽然想起一件事,“晋阳之地特殊,我建议当多派些人手留下。”叶煜并不想历史上的晋阳叛乱重现,前脚打下来后脚丢这事太憋屈了。
蒙骜思索了一下,没有直接做下决定,而是让人跟何腹心提了一下。
这样也就够了,叶煜回忆了一下确认应当没有什么遗漏的之后,就安心跟着蒙骜回到了咸阳。
大部队的行进速度比较慢,只比他们提前一天到达,两边在城外汇合之后又休整了一天,第二天蒙骜才率军入城。
蒙骜破合纵,解除了秦国的危机,又攻下了上党一带及三十八座城,平定了太原,这可是少有的大功劳,而且还是嬴政继位以来的第一场大胜仗,因此,这一次嬴政亲自前来迎接也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事。
叶煜在军中能和高层坐在一起,但是此时却必须按照规定骑马站在后面。
这可比上次狩猎的时候距离嬴政要远多了,叶煜想嬴政应当也注意不到他,故而大着胆子犯个忌,干了回直视君颜的事。
可能是离得远,或者是还没到长身高的时候,嬴政看起来和去年差不多高,只是在宽大厚重的礼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瘦弱了。
嬴政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紫色华服的中年男子,从位置判断,这人应当就是相邦吕不韦了。
虽然听不见,但是大致能判断出与蒙骜讲话的主要是吕不韦,嬴政说话的次数少得可怜。
叶煜看着嬴政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投军前与他的交谈。
看看现在寡言少语的嬴政,再想想那时候一针见血戳穿他的嬴政,叶煜不得不承认,他的心中有点小小的幸灾乐祸。
他不是圣人,虽然知道嬴政说的那番话是没错,可心中总是有点不舒服。
当一个人有了成绩的时候总是难免会在曾经讽刺过他的人面前炫耀,或是有意,或是无意,叶煜也不例外。
他想起自己如今的情况,对比嬴政目前无法亲政的状况,仗着嬴政看不到,朝他投去了一个稍微有点自得的眼神。
叶煜还是有很自知之明的,他的炫耀也不过是为自己发泄一下心底的那一点怨念,因此做得很隐晦。
但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嬴政突然看了过来。
尽管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也知道以现在的距离嬴政是看不到他神情的,可叶煜还是猛地僵住了。
被抓包了……
叶煜心虚得要死,却又不敢做出什么明显的动作,以免引起嬴政的注意。
嬴政又转过了头去,就像刚才的行为只是普通的扫视大军一样。
但可能是心虚作祟,或者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叶煜总觉得嬴政刚才就是在看他没错。
感受了一下被未来的始皇陛下随意一瞥就吓得扑通扑通跳的小心脏,叶煜既是懊恼又是羞愧地在心中反反复复念了上百遍的“满招损,谦受益。”
然后暗暗发誓再不做这种小人得志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