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丧尽天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我苦命的老伴难道就这么没了……”
“安静安静!”赵老把木杖戳了好几下,才叫村民停下议论声。沈砚那些话就差直指他不分是非,只敢欺软怕硬,叫他满头满脸的尴尬狼狈。他对这个巧舌如簧的恶毒女子真正有了几分恨意,想到身后村民都是听他的,不觉有了胆气,厉声道:“任你沈七说破天也没用,你们沈氏一族在附近犯下累累恶行,就是老天爷也无法帮你们开脱!来啊,把他们给我抓起来,押去桑园换那两个小畜生!”
这老头还学聪明了,怕村民刚才有动摇对她下不了手,就拉上桑园做垫背。可沈砚也不会这样束手就擒,迅即镇定道:“赵老先生,你们可想好了?牛角坳人连村长的孙子都不敢碰一根指头,今天是什么给你们勇气,突然敢去冲击桑园里几百人护卫?”
很简单的反问,才刚要迈脚的村民又齐齐茫然了,是啊,为什么突然有这胆气了?
沈砚的眼神暗了一暗,这些村民真正活得糊里糊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指东是东,指西是西,被欺压得可怜,又对前路一片迷茫。那个赵老头也只想虚张声势讨些补偿,如果换了是他们拦下沈辉,恐怕这会儿早就被沈辉打得躲起来了。
“不要听这个妖女胡说八道,抓起来!抓起来!”赵老气急败坏,甚至动手把他身边一个村民推了出去。那村民一触到沈砚沉静的目光,吓得连退几步,又躲回了人堆里。
钟意也看出端倪来了,他出声道:“七娘子,你们先站开些。”
等他们退开到一旁,钟意扭了扭脚脖子,也不见他加速,一步两步最后离孙老汉家的泥墙还有几步远时,忽然暴起,一个空旋飞出一脚踹向墙上!
这一脚真正是巨力,那泥墙应声“轰!”响,被踹出一个大洞不说,连带着边上一段都淅淅哗哗倒塌。
钟意回身,原本围着他们的村民不由自主又倒退了一步,“想清楚了,我是军伍之人,我杀人不用坐牢。”
赵老也吓得不轻,拄着拐杖的手都在哆嗦,“太嚣张了,果然就是你们……天理昭昭……”
村民们又慌又茫,看着沈砚一行人的眼神极其复杂,十八般滋味按下这个又翻上那个。进退不得间,忽然村里响起了“锵锵”的洪亮锣声,又急又促,余声连绵。
“是谷场的方向!”
“是村长在敲锣,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赵老……我们过不过去?”
赵老恨恨看了沈砚一眼,咬牙道:“去,都去谷场!”
沈砚几人互换一个眼神,已是猜到崔岑那边有了动作,“我们也走罢。”
她从倒塌的院墙里看见孙老汉一家三口紧紧挽在一起,不免有些心烦意乱:“老伯,相信我,别耽误时间了,赶快收拾一下准备离开这里。”
往谷场的方向很好找,沈砚跟着村民一路过去。原是来看水坝的,不想自己倒成了被人围观的,她心里不是不恼,更加想不通那两个混账东西为什么要赖上她。
“大侄儿,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都无需说全,林万峰就知道身旁的小姑是问什么,他本要摇头,忽然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倏然一变。他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支支吾吾道:“可能……可能是因为我……”
“什么?”沈砚起初没反应过来,再稍一想就明白了!任她怎样聪慧,都猜不到原因竟是如此,一时有些错愕。
林万峰今年十九,亲事早几年就该开始相看了。大姑母乱点鸳鸯谱,想叫她嫁到桑园里,再叫林万峰入赘,以便将来桑园由沈砚承继回归沈氏,想来这个念头大姑母是早就透露过的。这无疑是抢走了沈腾和沈朗的金饭碗,明明他们才姓沈,为什么要叫姓林的一个人好处全占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叫两个小人嫉恨上了沈砚,怕她个隔房的嫁来桑园抢走产业,又妒她出身太守嫡支……不知是什么心理,两人出来为非作歹时就扬着沈砚的旗,要叫她的名声在桑园周边烂透,看以后她还怎么在桑园桑户间立足!
沈砚想过一圈,顿时恼得恨不能亲自动手扇他们两个耳光!
林万峰见她面沉如水,吓得脸色有些白。两个弟弟出去胡闹,虽然这两年他没有亲眼见过,但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万万不知弟弟如此大胆,竟敢污蔑毁誉小姑。再一想这事可能还夹着他的关系,祖母压着他的亲事时也对他说过那个念想……但他有自知之明,只觉得祖母异想天开,桑园再值钱,以小姑的品貌也不稀罕啊!
真是窘死人,现在他都不敢站在小姑身边了!
吴娘和钟意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明显感到沈砚身上的气息随之十分压抑。
远远的就看到了谷场,偌大的场地上已是聚了不少村民。再走近一些就看清了那边高台上站着的人,除了沈复几人,还有个四五十岁的矮胖男人手里提着锣,大约就是村长。
见到沈砚一行人过来,村民纷纷让路,台上的人也望过来。
沈砚和崔岑的目光不期相遇。他在台上,她在台下,他看起来沉静而安定,沈砚忽然就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