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尘在意的人是沈芷与沈云沐,她不希望楚令霄以及其他楚家人叨扰到他们母子以后的生活。楚家越乱越好,忙着窝里斗,自然也就无心理会其他了。
她的思绪很快就转到了顾玦身上,今天顾玦去了军营,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顾玦已经精心休养了两个多月,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从三月起,他开始往军营跑,沈千尘偶尔也会跟去,其他的时间要么留在王府里,要么去沈宅探望给沈芷、沈云沐。
经过五天的布置,挂上了新牌匾的沈宅也像模像样了,沈芷与沈云沐母子俩的住处也都布置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一些定制的物件还没好。
沈云沐对自己的书房十分满意,显摆的发方式就是每次沈千尘来,就让她去他的书房,姐弟俩一会儿下五子棋;一会儿沈云沐又给她看最近练的字;一会儿炫耀穆国公父子送他的一书架书籍……
无论沈芷,还是沈千尘,对楚家的那些破事,都已经完全不关心了。
三月初六,沈菀、顾之颜一家从冀州的温泉庄子回来了,于是沈千尘又开始给顾之颜治疗失神症了。
顾之颜的病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医,按照沈千尘的想法,她是主张用故地重游的方法作为这剂“心药”,但顾之颜的年纪太小了,小丫头才八岁,沈千尘的也怕她的药下得太猛,反而过犹不及。
她与沈菀商量之后,换了个更委婉的方式。
这一天,沈菀带着顾之颜来了沈宅,在丫鬟的指引下来到了西厢房。
“七娘,你看这缸金鱼好不好看?”
沈菀指了指摆在桌上的一个鱼缸,这鱼缸足足有脸盆大小,鱼缸中养了七八尾金灿灿的金鱼,金鱼们在水中或嬉戏,或追逐,或吹泡泡……
顾之颜喜欢金鱼,她在家里也经常喂鱼,兴致勃勃地从匣子里抓起一把又一把鱼食,撒进鱼缸里。
水里的那些金鱼闻香而来,甩着扇子似的鱼尾巴朝鱼食的方向游了过来,清澈的水面上荡起了一圈圈浅浅的涟漪,连带水草也随之摇曳起来。
顾之颜盯着金鱼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忍俊不禁地弯唇笑,两眼亮晶晶的。
小姑娘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没注意到沈菀与乳娘悄悄地从厢房里离开了,两人的步履悄无声息。
匣子里的鱼食并不多,没一会儿就空了。
“娘。”顾之颜转过头,下意识地去找沈菀,却发现厢房里空荡荡的,房门紧紧地关闭着,不见一丝光。
沈菀不见了,不算大的厢房里只剩下了顾之颜一个人。
“娘!”顾之颜又叫了一声,声音拔高了三分,却是无人应答。
厢房里所有的门窗全都关上了,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仿佛黄昏提前降临似的。
顾之颜看着前方那道闭合的房门,心里更紧张,也更慌乱了,脑子里如浮光掠影般闪过记忆中那令人胆颤的一幕幕……
那一次也是这样,她找不到娘。
别人告诉她,她再也回不了家了。
后来,她被关在一间柴房里,无论她怎么叫唤,都没人理会她。
“娘!娘!”
顾之颜激动地喊道,一声比一声高亢,声音中透着一种近乎要崩溃的情绪。
就躲在隔壁厢房的沈菀也听到了女儿的喊叫声,心脏一下子被揪住了。
对沈菀来说,女儿顾之颜就是她的一切,顾之颜的每一声喊叫就像在她心口捅下一刀又一刀,让她痛不欲生。
她只想冲过到隔壁去,紧紧地抱住她的女儿,安慰她,抚摸她,告诉她,她是她的心肝宝贝。
然而,她只跨出了一步,就见眼前闪过一道青影,江沅挡在了她前方,挡住了她的前路。
“阿菀,”沈芷急忙拉住了妹妹的手,安抚妹妹的情绪,“你要相信尘姐儿。”
顾之颜都八岁了,除非她可以一辈子躲在家里不出门,一辈子在父母的庇佑下,否则沈菀就必须狠下心割开那个脓疮,挤出脓血,才能让那个伤口愈合,这是无法逃避的。
沈菀抿紧嘴唇,身子在不住地颤抖着。
自女儿被拐走又好不容易寻回,已经有一年多了,自从遇到外甥女后,渐渐地好了起来,但直到现在,女儿夜里入睡都必须点着灯,都必须有人陪着她,像现在这样独自待在一个幽闭的空间内,她的情绪就会失控。
忽然间,隔壁的厢房安静了下来。
沈菀心口一紧,赶紧透过窗纸上的小洞往隔壁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