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角唱了一半,那厢云笙同祁洛寒才姗姗来迟。二人径直走到御座前,略略行了一礼,夕若烟望着他们,笑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快些过来坐下。”言罢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云笙向来是不拘小节惯了的,若换了旁的时候,听见这话早早地便跑过去坐下吃东西了,可眼下却只望了望身旁之人,二人双手紧握,却并无动作。
旁人看得是一头雾水,云烈却立时沉了语气:“小十三,不得逾矩,还不快坐下。”
云笙回头看了眼自家哥哥,却仍旧没有听话,反倒是祁洛寒拱了拱手,道:“皇上,臣有一事,虽则不妥,但仍大胆恳请皇上应允。”
“何事?”
祁洛寒略顿了顿,道:“皇上容禀,臣父亲年迈,身子也大不如从前,此番我随行南诏,此生不知何时才能还朝。长姐如今已是贵妃,照顾也多有不便,臣父亲一人留在府中臣实在不放心,所以臣思来想去,还请皇上准许,让臣带着父亲一同去南诏,臣也好时时陪在身边,奉养他老人家。”
此言一出,北冥风与夕若烟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祁洛寒恐会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心中一急,竟屈膝跪了下去,重重垂头,道:“还请皇上应允。”
台上的旦角仍在咿咿呀呀的唱着,诸人也都认真观戏,有注意到这儿的,也都只做无视,仍旧只将目光放在了戏台之上,不曾多事。
迟迟得不到一个答复,祁洛寒一颗心紧紧悬在半空,云笙左右看看亦是心急如焚,竟也在他身旁跪了下去,道:“皇上,云笙知道这样很不合规矩,可是祁大人年迈,别说阿洛放心不下,就是我也放不下心啊!”
“云笙,不得胡闹,赶紧退下。”未曾料到小十三会来这么一出,云烈也是始料不及,遂沉了脸色,忙示意她退下。
云笙却只看他一眼,便只作充耳不闻,又道:“阿洛重情重义,他肯答应随我去南诏,我自然是很开心,可倘若将祁大人独留府中,纵然阿洛去了南诏也肯定不会开心,他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的。”
“云笙。”
云烈又呵斥一声,云笙见苦求无果,索性便将目光投向了云烈:“王兄你倒是替我说句话呀!”
“我……”云烈一时哑然,竟是不知该从旁说些什么,是呵斥云笙的不懂规矩?还是站在孝道前,对抗北朝国的律法?
可他到底不是北朝人,又如何能够开得了这个口?
北冥风却起身绕过案桌,黑色描金锦履落在二人眼前,二人怔怔抬头,北冥风却展颜一笑,伸了手亲自扶了他二人起身。
显见得他心情颇好,望着祁洛寒的目光中更是带了藏不住的欣慰,他道:“百行孝为先,先祖开创北朝,乃至于朕,都奉行孝义当先。你即将成为南诏驸马,却能时时心系家中慈父,可见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也不枉费朕对你的一番苦心。”言罢,右手落在祁洛寒双肩拍了几拍,颇有含义。
祁洛寒心头一喜,却也有些不可置信:“皇上的意思……可是应允了?”
北冥风含笑,重重点头,祁洛寒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谢恩。
夕若烟亦起身行至二人身旁,和煦春风拂面而过,带得髻间步摇浮动,摇曳生姿。
北冥风将她搂在怀中,夕若烟望着祁洛寒莞尔,道:“昨夜我才和皇上商议此事,原想着等夜宴之时才告诉你,也好让你问问义父的意见,却不想,我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长姐。”想到分离,祁洛寒似被风迷了眼,隐隐有些泛红。
夕若烟上前,分别拉过他与云笙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后日一别,再见不知何时。到了南诏,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过日子,一同孝敬义父,等有闲暇之时,记得时常写信回来,也好让我安心。”
祁洛寒重重点头,云笙更是红了眼眶,强忍着道:“我会的。阿姐你放心,我会收敛脾气,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法无天了,我会尽心孝敬祁大人,跟阿洛好好过日子,让他毫无后顾之忧。”望向彼此,两人均是相视一笑。
如此,夕若烟也是放心了。
北冥风唯恐她因即将分离而伤心,忙断了这个话题,让着众人落座观戏。反之云烈,听了这些话除却诧异,更多的却是欣慰。
他从未想过最淘气的小十三竟也有长大的时候,看来,果真是嫁对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