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烧了地龙,窗前桌面各摆着两只玉瓶,瓶里梅花含苞待放,绚烂多姿,衬得满室梅香,清新宜人。
丫头上前替夕若烟与云笙解下斗篷,又分别递了金梅暖手炉过去,再奉上一盏鲜甜的梅花酪后才躬身退下。
“刚蒸好的梅花酪,正温热着,向来是你喜欢的。”夕若烟探了探温度,这才将碗盏推至云笙面前。
又见她垂头闷闷不乐的模样,对平日最爱的零嘴都提不起半点儿兴致,暗忖不对,复才又伸手抚上她头顶,极是温柔的哄着:“怎么了,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是御膳做得不合你胃口呢?还是宫里的丫头们伺候得不仔细?告诉阿姐,阿姐替你出气。”
“我想我阿娘了。”
云笙垂头默默道了句,眸中泪光闪烁,鼻尖隐隐红润起来。
夕若烟心底处的弦忽被触动,抬起的手悬在半空,半晌才缓缓落下。
算算日子,云笙在宫中住了已快两月有余。这段时日她们同住同吃,同喝同玩,却鲜少有听云笙提过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来,她竟险些忘了,云笙不过才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离家迢迢来了这陌生的国度,又如何会不想?
思及此,她不禁对云笙更加多了几分怜惜。
“这有何难,待年后让阿洛去向皇上请一道旨,便可随你回南诏看望双亲,这样可好?”夕若烟含笑抚上她的额头,语声温柔,亦带宠溺。
云笙一听顿时双眼放光:“真的?阿姐真的肯让阿洛陪我回南诏?”
夕若烟略带沉思,眼见云笙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突然噗嗤一笑,抬手敲在她额头上:“傻丫头,骗你的。阿洛跟你的婚事是皇上与南诏王亲自敲定的,待来日你们成了亲,他可不就是南诏国的驸马了?世间又哪有女婿不去拜见岳父岳母的?”
“阿姐你真好。”云笙扬起灿烂一笑,抱着夕若烟手臂一个劲儿晃摆,活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现在可以开开心心的吃东西了吧?”
云笙连连点头,接过银匙,就着面前那碗梅花酪大快朵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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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至年关,各家各户贴春联,掌红灯,烟花爆竹之声连绵不绝,响彻天际。
皇室宗亲已于近日前由封地回了京都,夜晚齐聚一堂,觥筹交错,欢声连连。
舞娘轻歌曼舞,琴师弹奏悦耳丝竹,袅袅琴音化作天籁绕梁三日,却消不过人心不古,各怀心事。
宫中设宴,夕若烟倒是得了空闲,一早带着云笙出宫去了祁府。
为了过年,府中早早便开始着手准备,满府上下红绸点缀,灯笼高挂,阖府上下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夕若烟领着祁洛寒与云笙给祁零拜了年,祁零笑逐颜开,一人赏了一封厚厚的红包。完毕,管家张罗着开了饭,一家人围在一起团圆的吃了暖锅,随着夜幕降临,天也悠悠的落起雪来。
大片的雪花落于地面,转瞬即化作雪珠,再随风而散。
白日里冷清的街面一到夜里便热闹起来,云笙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又因着年夜需守岁,更是片刻静不下来,早早用了饭便拉着祁洛寒跑出了府。
夕若烟穿着斗篷,立在廊下抬头看着夜空飘雪。夜风寒凉,瑟瑟寒风吹得人脸蛋通红,清明的神志却更添几分惆怅。
“这个时候外头正热闹,小十三和洛儿都闲不住跑出去看灯会了,你倒会在这儿躲清净。”
祁零的声音自后响起,夕若烟恍然回神,回身浅浅一笑:“哪里是躲清净,不过是不想碍着他们,所以跑这儿来赏夜景罢了。”
夕若烟上前扶着祁零在回廊下坐下,关切道:“义父出来怎么也不晓得多添一件衣裳,当心寒风侵体,那可不是小事。”
祁零和蔼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也示意着她一同坐下。
想起前段时日义父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三天两头的就受寒不说,前几日卧病在床,近日来才稍渐缓色。
夕若烟不放心,待得替祁零把完脉,确认并无其他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祁零却见她似有心事,忍不住问:“吃饭的时候就见你心不在焉的,怎么,可是有心事?”
原还勉强维持的笑容转瞬即逝,夕若烟寞寞垂了手,月光衬得容颜无双,却更添惆怅。
祁零含笑捋了捋胡须,心中已是了然:“可是,为了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