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等一等。”
夕若烟扬声唤住了她,举步上前拦了去路。
司徒菀琰顿了步子,内心忐忑难安,双手死死地捏着手背,面上却仍强自镇定。
夕若烟莞尔,伸手握住她柔荑,拉着她重回位置坐下:“方才是以夕御医的身份,此刻,是以朋友的立场闲谈。”
原本绷直的身体忽然间松了弦,司徒菀琰诧愣的看着她,不知她意欲何为。
“有话不妨直说。”
“好,四姑娘是个聪明人,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夕若烟微笑,道:“依我所见,瑾瑜对四姑娘并非假意,倒也出自真心,毕竟那么多年来,我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而你,是第一个。”
司徒菀琰张了张口,只是一个字尚未出口,就又听得她道:“我、瑾瑜、皇上还有九公主,我们四人是打小的交情,犹似亲人。雪儿体弱,又有自母胎里带出来的隐疾,当年曾有御医断言,说她活不过二十岁。这些年来先皇与圣上对她如珠如宝的疼着、惜着,可前不久一场风寒,几乎折腾掉了她半条命,饶是好好将养,也余下不足一年寿命。”
“什么?”司徒菀琰脸色大变,震惊之意溢于言表,一时竟也不知当说什么才好,好半晌才硬生生挤出一句:“可你是神医,就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夕若烟摇头:“你跟瑾瑜的事情我们一直瞒着不敢让她知晓,所以我也希望,你也可以暂时隐瞒。”
“可、可即便我不说,但总有一日她是会知道的。还有,他已见过我父亲,相信过不了多久,父亲定会上书请旨赐婚,届时传遍京都,又如何再瞒得下去?”司徒菀琰也并非狠绝之人,这事即便是她忍痛答应了,但她也深知,这在父亲那里,是绝对绝对通不过的。
父亲为人虽严厉,对他们几个兄弟姐妹要求也颇高,但在护短方面,也不过就是个疼惜子女的普通父亲罢了。
若是被父亲知道这事,是断然不会让她承受这份委屈的,到时候,她同瑾瑜的婚事铁定就完了。
“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很懂分寸的姑娘。只要你愿意,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说服他们的。”夕若烟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三分客气,七分真诚。
一顶高帽子扣下来,这是瞬间将司徒菀琰逼到了风口浪尖上。
答应,只怕最后她会和瑾瑜被迫分开,即使不会,这婚事怕也是遥遥无期了。
不答应,直接开罪了皇室不说,怕只怕圣上迁怒国公府,如此,她便成了家族的罪人。再者,若当真是如夕若烟所说那般,九公主的寿命只剩了不足一年时间,她若是拒绝,是否也太过残忍了些?
司徒菀琰心头矛盾骤集,像是重重压了什么东西一般沉重无比,她张了张口,最终也只是默默抽回了手,不发一言。
手中骤然一空,有凉凉的风灌入。夕若烟低头望了望掌心,复才又叹了口气:“我知道接下来我的话可能有些过分,但是作为雪儿的姐姐,我还是不得不说。古有姐妹二人,娥皇与女英,曾同嫁帝舜为妻,婚后夫妻和睦,姐妹……”
后面的余话尚等不及夕若烟说话,司徒菀琰犹似被人触碰到了逆鳞,豁然一下起身,倒着实是叫夕若烟吃了不小的一惊。
“你、你怎么了?”
“夕御医,我原以为你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虽没有强大的家族做后盾,但你依然凭借自己的本事在宫中享有一席地位。我敬佩你,尊重你,所以才会不惜放下身份脸面去讨好你。我以为我们即使不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但起码不会成为敌人。”司徒菀琰红了眼眶,声声斥责:“你也是个女人,你也知道感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的可贵,也该知道,在如今这种世道,能有一个爱你而你又爱的人是有多么的难得。我不介意你偏心,不介意你帮着别人,甚至不介意你从未站在我的立场替我考虑,可你知道你方才那番话有多么的可恶,又有多么的残忍吗?”
“我……”夕若烟愣了愣,听着这样一番言辞犀利的职责,一向能说会道的她,竟然也显得有几分哑口无言。
“很抱歉夕御医,我不是娥皇,也不是女英,我没有那么大的度量,更加没有那么贤惠。虽然我不是金枝玉叶,但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女儿,我父亲是三朝元老,又是开国功臣,论起身份,是一点儿也不比公主差。”
司徒菀琰深深吸了口气,强力忍着心头的酸楚,道:“国公府家的姑娘,从来就没有为人妾室的先例,即便我同意娥皇女英,国公府也丢不起这个脸。抱歉夕御医,恕菀琰叨扰了,这就告辞。”
“姑娘。”
司徒菀琰转身决绝扬长离去,花颂未及反应,慌忙匆匆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