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这些日子你就安生待在醉仙楼里,尽量减少外出,切不可露出端倪叫人抓了把柄。”夕若烟耐心叮嘱着溪月,举步到美人榻前坐下,却又有一事始终不明。
料说溪月昨日可是半夜去的,那个时候街上早就没有几个人了,又怎么会在已经被查封的梁府被人给逮了一个正着?且那人早不现身,晚不现身,偏偏却是在溪月要离开时拦截了她,事后又不追踪,实在是令人费解!
许是看出了夕若烟的怀疑,溪月举步上前,细细的回忆着昨晚那男子的样貌,“我虽不知他究竟是何人,但见他周身气度不凡,又武功高强,况且,能有那个胆子敢夜入被官府封查之地,以溪月之见,该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抬头与她相视几眼,略顿了顿,夕若烟浅笑道:“我师兄除却医术出神入化外,就连丹青也是不错,只是不知,你作为他的嫡传弟子,可曾学到了一二?”
溪月闻言一愣,下一刻却已反应过来,心中赞叹夕若烟机智之时,也不忘赶紧找来纸和笔,依着记忆里的那副模样绘出一幅丹青来。
既能绘出那人模样,夕若烟反倒是不急了,左右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不过,这梁府中既然暗藏着一个红漆木盒子,又以玄铁造的锁将其封住,足可见,这里头的东西于梁俊来说定然是十分重要的,只是不知,那里头可有她想要的?
垂眸间,一丝淡淡的忧虑悄然浮上,夕若烟失神的想着,纤纤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直到溪月出声唤她,方才从怔神间回过味来。
溪月最后一笔落下,一个男子的模样已跃然于纸上,一笔一划勾勒得恰到好处,恰恰正是昨晚楚训长身立于夜幕之上的潇洒姿态。夕若烟走来,只一眼便已认出,“这不是楚将军么?”
“楚将军?”溪月放下手中小支的羊毫,对于夕若烟竟认识昨夜的男子而微微感到些许诧异。
夕若烟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默了一默,她将桌上才将将绘好的丹青折好,打开屋中香炉的盖子,随手便将那幅丹青丢了进去。回头瞧见溪月一脸不解疑惑的模样,她才悠悠道:“若我料得没错,昨夜拦截你,抢走红漆木盒子之人,就是我朝怀化大将军,楚训无疑。”
“可他为何会那么巧的出现在梁府?”溪月仍是不解,看昨夜那样子,应该不是巧合那样简单吧,“他抢走了那红漆木盒子,难道和姑娘的目的一致?”
这话刹那间听上去像只是单纯的疑惑,但夕若烟又是何等细心之人,又岂会听不出来这是溪月在有意套她的话?果然,这丫头心思实在太多,想要驯服,确是要花上一点不小的力气。
不过也罢了,既然溪月费尽了心思旁敲侧击的都想要知道,那么作为师叔的她,自然也是要适当的配合一下。夕若烟微微笑了笑,才道:“或许是吧,不过又或者,他是为了梁府的家产去的也说不定哦!”
“啊?”
夕若烟貌似赞同地点了点头,转身去到美人榻旁之时,却险些忍不住给笑出声来,到底还是忍住了,瞧着溪月时仍是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你也知道的,梁府家大业大,被没入户部的不过只是些闲散着的金银珠宝,可那没有办法拿走的财产又当如何?”又单手托腮般回忆着,“我好像记得,梁家在苏州那里可有几处织染的工厂,哦对了,还有在江南,听说也有百亩良田呢!你说,楚将军会不会是为了那个而去?”
上京之中的事情溪月本就不甚清楚,但此刻见着夕若烟说得仿佛是有鼻子有眼的,倒是有几分信了,只是心中仍旧觉得奇怪,不免得又问:“可是他既是一朝将军,受着朝廷的俸禄,又何故还用得着做这些事情,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是白白给自己徒添了麻烦?”
“所以啊,他不是才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嘛。”顺着溪月的话就势而说,夕若烟拉过她坐到自己身旁,似叹息般的道:“你是不知道,这朝廷的俸禄才有多少啊,我虽身在宫中,每每都还要靠着老板娘的接济这日子才算是过得宽裕。你瞧瞧一个将军府,再不济也得有好几十人,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单单只靠着朝廷那点俸禄,又何以度日?”
为了使溪月能够相信,夕若烟说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仿佛就是自己切身体会一般,哄骗着溪月的同时竟是连自己都信了,瞬间都有种自己其实好可怜的感觉。其实仔细算算看,这一个月的俸禄着实也是少得可怜,看来等今日回宫之后,她是得找个机会好好与北冥风好好谈一谈了。
没错,就得这样。
垂首敛目间,那不忿之情不曾掩饰般跃上眉梢,溪月只当她是真的不满俸禄之事,却不曾想过是其他缘由,故而当真也便信了。
“姑娘想让我如何?”
溪月问得直接,倒是叫夕若烟一愣,不过瞬间明白过来她显然是已经信了自己的一番言词,不禁便喜上心头,“你不是他对手,贸然出手倒是会对你不利,如今你需要做的,只是时时知晓他的动向。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溪月点点头应了,夕若烟忽又想起什么,拉着溪月的手又是一番贴心嘱咐,“倒是忘记嘱咐你了,他可不是那些有勇无谋的莽夫,你跟踪他的时候可得小心一些,万不可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否则,吃亏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
溪月一一都应了,夕若烟这才满意的朝她笑了笑,便让她去了。
这厢还稍稍为了自己的机智而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柳玉暇却已经推门入内,又指了指溪月离开的方向,微有几分疑惑,“这大上午的,溪月这是去哪儿啊?”
“恰逢有人太无聊了,而这丫头又实在无所事事,便让他俩无事切磋斗智斗勇去了。”又抬头望着走近的柳玉暇,问:“你来可有何事?”
“无事。”错开夕若烟投来的视线,柳玉暇将手中的托盘放到美人榻中的小几上,岔开话题道:“这不是后厨新研究出了一道新菜嘛,我琢磨着你也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何不请你来尝尝,若是连你都觉得好吃,我再将这道菜添于菜单之上,岂不又是一个赚钱的法子嘛!”
“你倒还真是天生了一个做生意的头脑。”夕若烟笑侃她,却真的拿起了筷子品尝。
“怎么样,好吃吗?”见她动了筷子,柳玉暇赶紧凑了上去。
美食入口,夕若烟细细品尝着,片刻后才道:“这外观看上去倒是不错,肉也入口即化,也不失其鲜美之味,确实不错。只是不知,这道菜可有什么名字?”
“花开富贵。”柳玉暇如实道。
夕若烟思虑良久,这菜名虽说俗是俗气了些,但也算是个应景的好名字,便也点点头,算是附和了。
扭头望向窗外嘈杂的大街,夕若烟敛下眸光沉思。
溪月这丫头心眼儿不坏,但就是小心思太多了,对事事都好奇,确是一件棘手的事。如今就连楚训也都牵扯进来了,让溪月去牵绊他也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两个障碍也都暂时得到了解决。只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确定那红漆木盒之中是否真有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