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说对了一半。”崔旻索性丢开缰绳,环胸看着他,“结识刘公诚然我学到了很多,可更重要的,是我一开始就知道,我身上背负的是什么,那些责任压。在我肩上,叫我时时刻刻的谨记着,我的一言一行都可能牵累整个崔家,我不可能骄纵放任,唯有收敛锋芒,谨慎处事。可是你呢?”他说着又啧的咂舌,“你如今知道我是你兄长了吗?昨日在舅妈和子璋面前与我针锋相对时,可有没有想起,我是做兄长的?”
崔昱听明白了。
崔旻是在怪他行事鲁莽,随心所欲。
诚然,这十四年来,他也都是这样过的。
但凡惹出了事,总还有祖母替他兜着。
就拿上次顶撞老师那件事来说,不也有小叔叔出面去赔礼道歉,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吗?
但是反过来想想,崔旻仿佛真的没惹过什么麻烦,唯一的一次,就是严竞的事情他被牵连其中,可再看看眼下,他又被陛下钦点入了国子监,所以究竟是福是祸,只怕外人是难以参透的了。
崔旻见他沉默下去,也知道他听到了心里,抬了手拍了拍他,才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而再说高孝礼那里,一大早匆匆去了部里,交办了几件差事后,打发了人给刘光同去下了个帖子,就回了家去。
说来也很巧,他回到家中时,正好在府门口遇上刘光同的轿子。
新禄打了轿帘,刘光同信步出轿,一抬头看见他,就扬了笑:“我以为高大人会在外头找间茶楼。”
高孝礼撇了撇嘴,冷眼看他:“隔墙有耳,哪里也比不上我的尚书府安全。”
“那大人就不怕有心人大做文章,说你一个兵部尚书结交权宦,到时候再上本参你一道?”刘光同往台阶上走了两步,与高孝礼比肩而立时,才收住了脚。
高孝礼侧目看他,唇角微的上扬:“那也得看,这道折子,陛下理不理会了。”
刘光同的笑倏尔就收了起来:“看来崔旻已经跟你说过了。”
高孝礼侧了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才与他一起进了府中去。
进了书房后,新禄是留在外间把守的。
高孝礼也不觉不妥,叫人上了茶后就打发人都退了出去。
他吃了一口茶,才抬眼看刘光同:“这道折子,陛下想什么时候见到?”
刘光同见他也不绕弯子,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等谈昶年完婚之后吧。”
高孝礼终于还是蹙了眉:“这么说来,陛下是有意试探崔家的态度了?”
“我以为高大人早该有这个认知的,之前我们已经谈过这件事了,”刘光同叹了两声,“不过呢,我也劝大人也不必担心,听说崔润这次是一起进京来的,大人不妨猜猜看,他想做什么呢?”
崔润想做什么?
无非是联络联络旧时友。
而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想在京城扎根了。
刘光同看他不说话,就挑眉又道:“所以陛下也许不需要再试探了,崔家的态度很明显,他们要站队,选择的却不会是谈家。换句话说——”
他刻意拖长了音,声音戛然而止。
高孝礼眉心微挑,向他看过去,接下了话:“换句话说,谈家不过是他们进京来的垫脚石,更有可能,是在陛下面前表忠心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