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做姑娘,为人妇有一点好处,便是出入相对自由。
虽然没有主持伯府中馈的权利,但身为伯府少夫人,出府这样的小事,还是不必向伯夫人谭氏请示的。虽然即便不请示,谭氏也会知道地一清二楚。
宜生自然没有向谭氏请示。
来到二门处,曹婆子已经点头哈腰地在门口候着。
宜生看了曹婆子一眼。
她只吩咐绿袖去唤曹升,却没唤曹婆子。但此刻曹婆子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可不符合曹婆子一贯的作风。当然,那日讨好红绡绿袖,帮着粘知了的举动同样反常。从来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稀,曹婆子在伯府混了大半辈子,当然不会是雪中送炭的人,倒是见风使舵的本事使得炉火纯青,忠心那种东西更是绝对没有。不过还好
,曹婆子虽没雪中送炭,但也没落井下石。上辈子,宜生觉得仆人忠诚于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尤其若主子没有不仁之举,下人不忠便是没良心,是品性有问题。这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想法,这个时代,几乎所有
的上位者都是这样想。他们赞扬忠仆,鄙弃背主,只是因为他们自己是主。
但是,死去又拥有了那样一段奇异诡谲的经历后,许多宜生原本深信不疑的信念逐渐被动摇,日复一日地,最终彻底崩塌。
现在的她,不会再理所当然地认为下人就该忠于主人。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理所当然。
世上有忠心耿耿,哪怕主子坎坷落难也不离不弃的忠仆,但忠仆难求,也不必刻意去求。指望下人的忠心,不如指望利益的捆绑。
很快来到马车前。
曹升正站在马车前候着,见到宜生,立刻拿了个绣墩,放在马车前让宜生踩着上车。
跟曹婆子的油滑世故不同,曹升是个木讷寡言的性子,比如此刻,见到宜生只会默不作声地拿出绣墩,却连句“少夫人请上车”都不会说。
宜生抱着七月上了车,红绡绿袖也跟着,马车从伯府驶出,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人流熙攘的大街上。
与冷清的伯府小院不同,马车一驶到街上,洋溢着烟火气儿的喧嚣和吵闹便一股脑儿地挤进眼睛和耳朵。
这是京城,是天子脚下,是天下最为繁华富庶之地。京城坊市分明,民众居住之坊与买卖交易之市并不在一处,宜生让曹升驾车前往的,便是一处距离伯府不远的街市。从最为喧嚣热闹的酒楼布庄等铺子前驶过,马车驶到
一条相对冷清些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家叫做归翰斋的文房铺子前。
左右俱是翰墨飘香,纸漾风流,却是一条专营文房之物的街道。归翰斋主营中低档的笔墨纸砚,也卖一些圣贤经典,名家著作,没什么特色,铺子又不大,在这条街上就是最普通的一家铺子,因此生意也就寥寥。偶尔有几个读书人进
来,大部分时候,掌柜跟伙计都闲地打苍蝇。
宜生抱着七月,后头又跟着两个丫头,一进店里,伙计立马打起精神,热情地上前招呼。
宜生却制止了伙计滔滔不绝的推销。
“赵掌柜可在?”她问道。
伙计不知其意,但见眼前一行人的穿着打扮,聪明地什么都没问,转身去内室叫掌柜的出来。
“少夫人,您认识这家铺子的掌柜啊?”绿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好奇地道。
宜生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微微点头,“认得。”
当然认得,因为,这归翰斋本就是她的嫁妆。
赵掌柜很快出来,见到宜生,先是迷茫了一下,直到宜生开口,这才认出人来。
“少夫人怎么突然有空来了?”赵掌柜擦着汗,有些紧张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