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微红的唇边逸出。娉婷心不在焉地摇头,“有琴又如何?没有人听,岂不白费心力?”
“我听。”
“你?”娉婷顿了顿,转头,含笑问,“你听得懂?”
红蔷沮丧之色未现,娉婷又温柔地笑起来,“也罢,姑且当你听得懂吧。”
洗手,点香。
白烟缈缈,飘舞半空,带着说不出的温柔,轻轻钻进人的鼻尖。
端坐,凝神。
拨弦……
一声轻吟,在颤动的弦丝处舞动看不见的翅膀,展开妙曼身姿,凌空舒展。
“故乱世,方现英雄;故英雄,方有佳人。奈何纷乱,奈何纷乱……”
她倾心吟唱,拨动琴弦。
莫论英雄,莫论佳人。
这一对,不过是痴心人,遇上了痴心结。她知道的。
“故嗜兵,方成盛名;故盛名,方不厌诈;兵不厌诈,兵不厌诈……”
她在唱,她的手又细又白,却稳如泰山。
勾着弦,宛如回到云雾中险恶万分的云崖索道,她靠在楚北捷怀中,说着永不相负,脚下却是万丈深渊。
兵不厌诈,情呢?
身在千里之外的阳凤来了三封信,字字带泪,一封比一封焦虑。
娉婷硬着心肠,将千里而来的书信,一一撕成碎片,化成漫天纸蝶飞散。
尽释前因。
怎么解释?如何解释?
她不能葬送敬安王府的血脉。
她更不愿相信,楚北捷对她的爱,抵不过一个天衣无缝的骗局。
若真有情意,怎会经不住一个“诈”字?
若深爱了,便应该信到底,爱到底,千回百转,不改心意。
“故飞燕,方惹多情;故多情,方害相思;一望成欢,一望成欢……”
婉转低述,申明冤屈,是最聪明的做法。
以心试心,妄求恩爱可以化解怨恨,是最糊涂的做法。
娉婷抚琴,轻笑。
女人求爱,无所不用其极。
她已聪明了一世,糊涂一次又何妨。
最后一声尾音划过半空,盘旋在梁上依依不舍,越颤越弱。娉婷抬头,看见红蔷一脸如痴如醉,已有两滴珠泪坠在睫毛上。
“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娉婷忍不住笑出来。
红蔷举手拭泪,不满道:“都是姑娘不好,弹这么凄凉的曲子,倒来怪我。”
娉婷皱起小鼻尖,露出几分小女儿的表情,啧啧道:“好好的曲子,听在你耳里,怎么就变得凄凉了?”
搁了手,刚要吩咐红蔷将琴收起,楚漠然进屋来,道:“王爷说姑娘弹琴后,请将琴还回来,日后要弹时再借过来。”
娉婷灵眸转动,欲言又止,缓缓点头道:“也好。”叫楚漠然收了琴,自己踱到茶几边,将上面的茶碗端起来送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