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修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大人为了她,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若再为了她和母亲决裂,只怕真的会影响到他在朝堂的地位。
大人在朝中得罪了那么多人,一旦败落,只怕多的是人等着将他挫骨扬灰。
所以,她真的要为了儿女之情,将大人置于险境吗?
或许,她该想想别的办法,而不是固执地和老太太对抗到底,水火不容。
这样确实是两败俱伤的做法,除了让大家都精疲力尽,没有任何好处。
裴景修见穗和出神,以为自己说动了她,连忙乘胜追击:“穗和,你和那些愚昧的女人不同,你有思想,会思考,分得清孰轻孰重,爱是成全,不是占有,如果你真的爱小叔,就该成全他,不要让他为难。”
“好一个爱是成全。”
前方响起一声嗤笑,裴景修心下一惊,抬头就看到裴砚知在阿信的搀扶下向这边走来。
他穿着一身暗金色云纹袍服,披着玄色白狐毛的斗篷,一丝不苟的发髻束着色泽温润,质地上成的羊脂玉冠,五官深邃,凤目含威,上位者的威严与气场呼之欲出。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腰背有些僵硬,步子走得很慢,可恰恰是这种慢,让他看起来更有气势,更有压迫力,一步,两步,三步,步步都仿佛踩在人心尖上。
裴景修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进入戒备状态。
宋妙莲刚好赶过来,见此情形,悄悄躲在一旁没有上前。
穗和见裴砚知过来,一颗心瞬间落了地,惊喜地喊了一声:“大人!”
裴砚知在两人面前站定,示意阿信退后,向穗和伸出手:“到我这里来。”
穗和向他走去,伸手去抓他的手。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裴景修猛地回过神,抓住穗和的另一只手将她往回扯:“穗和,你不能去,你忘了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吗?”
“你和她说了什么?”裴砚知手上用力,也把穗和往自己这边带,怒视着裴景修冷冷道,“你说爱是成全,那你为何不成全她,是因为你根本不爱她吗?”
裴景修无言以对,却不肯松手。
裴砚知冷笑一声:“你只想让别人成全你,却从未想过成全别人,说到底不过是满嘴仁义道德的利己主义,穗和就算当真为了成全我选择放弃,也不会回头去找你。”
“你怎知她不会?”裴景修恨恨道,“穗和若非受你影响,现在还在西院住得好好的,根本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也不会经受那些波折……”
“才不是。”穗和打断他的话,“就算没有大人,我也不会一直待在西院给你们当牛做马,而且我受的波折,不都是因为你吗,你若不招惹宋妙莲,我怎会被她二哥看到,怎么会被国公夫人绑架,裴景修,你可真会推卸责任。”
裴景修顿时涨红了脸,眼神也变得阴郁:“所以,你还是向着他是吗,我刚刚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吗?”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我怎么样都不需要你来操心,大人自会告诉我该怎么做。”
穗和说着话,用力想挣脱裴景修的手。
裴景修却发了狠,死死抓住她的手,无论如何都不愿松开。
裴老太太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儿子和孙子一人拉着穗和一只手僵持不下的场面。
老太太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昏厥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为了一个女人,你们叔侄两个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裴景修多少有点怕老太太,心虚地松开了手。
裴砚知趁机把穗和拉到身后,替她挡住老太太愤怒的目光。
老太太气得心口疼,转过头瞪了裴景修一眼:“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去上值?”
“是啊景修,再不出门就迟到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阎氏唯恐老太太责罚儿子,上前来连推带搡地催裴景修快走。
裴景修看了眼穗和,虽然心有不甘,还是恭恭敬敬地向老太太躬身一礼,自行离去。
老太太打发走了孙子,沉着脸看向儿子:“裴砚知,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女人,连亲娘都不要了吗?”
裴砚知攥紧穗和的手,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我也想最后问母亲一次,是不是真的容不下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