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闻言朝常五一瞪眼,很是惊讶,“常将军,您,您刚刚说什么?”他又指指自己,“呵,我放肆?”
随后和风手背一拍常五的胸膛,“来来,我问问你,当初,青枫浦一役,你腹背中刀,肋骨都被战马乱蹄踏断,昏迷四五日人事不省,是谁施妙手若春风化雨,将你这大块头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和风说着又将常五一拍,“这些,你都忘了,是不是!”
常五一听,只一边呵呵笑着一边往后躲,“医仙,别----别闹,痒。”
和风听了觉得好笑,“痒?常五,我看你是皮痒!”
他说着便要去揪躲在张朝身后的常五。
此时,萧池已经缓缓踏门而入。小店不大,却人多嘴杂。挑布卖布,讨价还价,原本正热闹,一时间竟莫名沉寂下来。
众人皆见新进来这公子,雪白的衣衫上,沾了几片莲瓣。是低调暗绣。不过收脚处故意留了些捡金线纹边儿,轻矜贵气却不奢华张扬。
这公子身边还跟一小小少年,着一身黑缎,英姿飒爽很是精神,正小心跟着。待洁白衣摆缓缓一提一放,他已经进得门来。
眸光略略一扫,未曾言语,却如掠过三江五湖,浮世滔滚中,他竟似乎能温淡得让人忘却干戈,只余玉帛。
他瞧见了一个姑娘。别人见了这公子莫不要打量一番,另有店中几位小姐妇人正低头,手中布料作掩,那眼角余光却未曾离他。
惟独那姑娘看见他似乎吓了一跳,看着他不由低头,后退两步。他目光未停留,一闪而过,却又好似唇角一勾。
张朝轻咳一声,小声同和风说,“那个,和风,五哥说的是爷,不是痒。”
和风背对门口,一直未曾看见萧池,冷哼一声,道,“爷?”袖子一撸,便又要拎常五,“今儿我就是爷!”
几人皆知和风脾性,谁也不会真的与他计较。可此时,几人闻言谁也没有说话,张朝看他的目光尤为同情。还是常五指指他身后,说,“真的,爷。”
和风一回头,只见萧池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来。身边的那个黑缎少年看着他,一张脸长得都恨不得掉到地上。
和风咽了口口水,又道,“呵呵,还,还真是爷。”
这家布店的老板个头不高,年过半百,布料生意做了三代。此时只略略将萧池上下一打量,便估出了他这一身清简打扮的价格。而后一个眼色,旁边柜台挡板掀开,出来一个姑娘。
那姑娘婀娜,径直走到萧池跟前,轻柔温婉开口,“不知公子想要什么的布料?或者,本店亦有京都名裁,可以为公子量身定制。”
说着,那姑娘便拿了长尺,一手便要往萧池身上攀。
萧池站着没动,看着那姑娘轻轻一笑。那姑娘一怔,那手离他肩头不过寸余,却又停下了。
“只怕,我要的布料,你们这店中没有。”
那姑娘收了手,又笑道,“公子说笑了,我们这店于这街上开了近百年,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便是宫中御用绫罗,只要公子出得起价,我们也能给你找来。”
他眸光依旧清淡,低声开口,“是么。”
那女子一声娇笑,略一上前,又与他近了几分。
他却堪堪避开,走向那个正偷偷往门口挪的姑娘。
叶棠一个不防,手腕被人一下握住,下意识挣了几下。而后被他拉着又走了回去。
萧池看了看被他拉过来的姑娘,又同那卖布的女子说,“我要的这匹布,芰荷为衣,芙蓉为裳。并且,花色样式,我穿得,她也穿得。”
此时,那女子仔细看了看叶棠,才发觉,这二人的衣裳有些相似。他身上不经意落了些莲瓣。而他身边那姑娘衣角上却肆意绽着一大朵莲,触目横斜,芳华满身。明明同样的东西,在他身上是清凉,在她身上又成了艳丽。
再看那图案针脚细腻,色彩渐次变化,明艳逼真,这说明制衣人每隔几针便要重新选丝线。针法亦是天衣无缝,这衣裳制成,当价值不菲。
也不管那卖布的女子兀自讪讪,萧池看了看叶棠,又道,“夫人出来玩,也不跟我说一声。”而后唇角一勾,在她耳边又轻声说,“回去,当罚。”
随行几人皆低头,实在摸不清九王爷这几句话,究竟是在说笑,还是当真。
牵了叶棠出来,萧池什么都没买。倒是常五,买了云丝锦一匹,正乐呵呵亲自抗在肩上。
云丝锦名列贡锦之首,也是为数不多民间宫中皆可用的锦缎之一。只不过这上好的云丝锦多进到宫里去了,民间余下的大多品相质地一般。
就算如此,坊间还是流传说,家里一匹云丝锦,可抵房屋三五间。非大富大贵人家,轻易用不上这上好的衣料。
跟在萧池身后,张朝忍不住小声打趣道,“五哥,这云丝锦金贵,又名云似锦。就算是宫中的娘娘,级别不够也穿不起。这东西昂贵不说,更重要的是难得。你这匹布,该是给许姑娘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