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的帘幕由上等丝织品制成,何况是皇帝用的就更不同寻常,这天下间什么好的宝石、翡翠、珍珠,都镶在了上头。
阿阮被这沉重帘幕压住身体动弹不得,在这狭小空间内,又逢着夏末秋初,很是闷热,她感觉自己所能呼吸到的空气,正变得越来越稀薄。
她重喘两声,试着想要爬起,可独力难支,两只细弱手臂撑着身体,逐渐颤抖,一下又被压倒。
这时她却听到黑暗中似乎传来轻轻的咳嗽声,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那咳嗽声却又再度传来,咳嗽声虽细弱,却分明是年轻男子的声音,她竖起耳朵,越听越真切,忽然一阵激动。
“九哥哥!是你……”她使尽浑身力气,挣扎两下,“九哥哥!是你吗?你醒了?”
她一连串问话,然后那咳嗽声却又沉寂下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心中一阵黯然,又小心翼翼问:“九哥哥,是你吗?你也被压住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一边焦急出声,一边伸手左右摸索,可这些帘幕重重叠叠堆挤在一起,她也不知自己正被压在哪个位置。
“九哥哥……”她迫切极了,便有些喘,她所能藏身的空间显得更加狭窄,出一身汗,好容易在背上顶起个鼓囊囊的包,她便跪在龙塌上伸手左拉右拉,“九哥哥,你在哪里?你回答我,我救你出来!”
听到他的咳嗽声,她仿佛有了动力,九哥哥现在正生着重病,不能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为他的安然,她便要使出浑身力气,给他开辟出足够的空间。
可眼下先找着他要紧,她便像老鼠打洞一般,慢慢往前爬去,忽然腿上被一绊,她就趴倒,这下她两手一摸,便抓住皇帝修长的双腿。
“九哥哥,我找到你了!”她愉快地笑,笑得像极一个孩子。
她顺着他往上爬,不一时便来到他身边,她高兴极了,总算是给她找到他了,这龙塌可真够大的!
果然这些帘幕层层叠叠地也把皇帝都包围了,他正困难地喘着气,她试着用手顺着他虚弱的胸膛,一路摸到他脸上,感到他脸上和颈上都十分的滚烫,现在他还没醒过来。
本就病着,又被这么一围,他身上开始发热,昏迷中有些被烧糊涂,正在发出喃喃自语的声音。
“九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你身上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她在问他,却没得到回应。
“这可怎么办?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准九哥哥的病情会更加严重!”她担忧极了,这下默默说着,便努力把他头顶帘幕推推开。
“这样有没舒服点?”她一边轻声问着,一边用手给他扇风,又在动脑筋,怎样给他降温。
忽然想到一个法子,把他身上仅有的一件睡袍也从颈上剥下去。
她伏在他身体两侧,弓成一个弧形,给他顶住身体上头的帘幕,撑起一个小小的空间,两只小手不停在他身上扇风。
过一会儿,她便累得满头大汗,双腿发软发抖,时间一久便有点支撑不住,两条小手臂便撑在他身体两侧,低头看着黑暗中他的脸。
也许是逐渐适应了黑暗中仅有的这一丝微弱的光线,隐约可以判断他棱角分明的脸孔,英俊帅气极了。
不知为何,她胸中忽然涌起一股幸福滋味,虽然又热又累,但是能这样保护九哥哥,用自己体内微不足道的力量,就能给他撑起一片天,她感到自己在这段关系中,也有了源于自己的一份力量,她也可以为他做一些事,不再是他一直单方面的付出。
“咳咳……”他的轻咳声将她发散的思维拉回,她伏下身体凑近他脸孔,“九哥哥……”
“……阿……阿阮……是阿阮吗……”她的呼唤忽然得到九哥哥的回应,她控制不住一阵激动,“九哥哥,你醒了?”
太好了,九哥哥竟然醒了,他不会死了!
双手按住他胸膛,轻轻叫着他,“九哥哥你感觉怎样?”虽然很激动,但声音还是压得很低,生怕吓坏病中初醒的他。
“……”李弘竣没再回应,而是轻轻喘息着。
“九哥哥,你是不是感觉很热,我这便帮你出去。”她把他脑袋边儿上的帘幕又重重推开,只是刚推开,又从外头被负重地压住。
“这可怎么办?”她喃喃自语,忽然想到是可以喊人的,可她又生怕惊到重病中的九哥哥,便不敢大声喊叫。
正在左右筹措无度之际,盖在她身上的帘幕却突然自己剧烈地动起来,她还未回过神,突然自己身体上的帘幕就被全部一把揭开,终于又重见了光芒,恢复了天日……本是拥挤包裹在四周的黑暗,突然被大量涌入的光明冲破突围,她整个人瞬间暴露出来。
她目瞪口呆,而站在、趴在、跪在四周的人,却全部都目瞪口呆!
空气一瞬间地凝结……仿佛都能听到凝固破裂的声音!
首先是站在龙塌前头的杨炎凉,都能听到他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声音,他大着眼看着跪在皇帝身上的阿阮,而皇帝此刻已被……
“你……”他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