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五,你这是要跟小舅放卫星啊……你说说,怎么就叫行业的整体衰退?”
小舅金百河坐正身体,半拧上身面向武邪,表情里除了戏谑,也多出五分认真。
武邪没有长篇大论,简简单单一句话,点出问题关键:“大几万亿撑出来的红火,浪潮退去,小舅你猜,都是些什么人在裸泳?”
金百河主营娱乐业,对宏观经济形势没有太深的认识,显得越发吃惊。
“我倒是在网上看到过这说法,不过始终看不明白,小五你的意思是不是……钱荒?”
“您可以理解成钱荒。当年的财政政策带动几十万亿民间资本、银行贷款冲入底层,经过几年回流,最后都沉淀在固定资产、基础设施以及房地产市场里。”
实际上还有相当一部分钱流出神州,不过武邪没必要跟舅舅说到那么深,他只是要取信于舅舅,不是要开经济讲坛,干脆略过不提。
“所有的相关行业都因此被撑大,处处都需要钱来维持,可是能赚到钱的地方却越来越少,银行也渐渐收紧银根,当年濒死的制造业将进入新的衰退周期,建筑业也不例外。”
“我非常确信,宏达的未来是苟延残喘,而不是欣欣向荣。”
武邪用一个肯定的说法结尾,排比很有力量,就如同他现在的状态,沉稳、敏锐、充满自信。
两个舅舅同时陷入深思,受限于学历和视野,在宏观层面,两个舅舅一直都有欠缺,这么多年也未能补上。
不过这也正常。
如果武邪不是重生回来,多年来亲历宏观经济研究、行业数据分析第一线,没事就琢磨相关文章,哪怕有系统加身,也未必能看得清。
现在,他不得不绞尽脑汁,以点带面,尽可能给他们勾勒出一个大局。
“其实,时至今日,有识之士基本已经达成共识,大潮终将退去,淹死一部分,推上岸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站在沙滩上,露出屁股。”
说到这里,武邪露出一个成熟而嘲讽的笑容。
“或者用最简单的思维来判断:行业有夕阳有新兴,在城市化已经走到今天的神州,过饱和的建筑业是哪种?”
一句过饱和,瞬间惊醒金百川。
竞争的加剧源自于竞争者的日益增长,以及市场的日益萎缩,从业多年,他见过太多厮杀,也不惧怕战争,但是以宏达今天的体量,对比自身的能力和人脉,向上还有路么?
武邪没说出口的话是:今年末,一个甚嚣尘上持续多年的口号就要被提出来——去产能。
那是一个正确的决策,神州经济发展必经的阶段,但是由此带来的阵痛,武邪不希望舅舅再承受一次。
金百川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哑着嗓子承认:“小五没说错,现在去外面接活,基本上已经喊到全额垫资,回款很揪心,几乎每个盘都得挑几十套房子顶账。”
问题岂止这一样,金百川没说的,武邪开口替他补上。
“材料一路上调,结款周期变短,人工费用暴涨,管理成本大大增加,利润率已经低得可怕。您说是不是?”
沉默半晌,金百川定定的注视着外甥,看着他坚定、充满灵气的双眼,心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欣慰和喜悦。
“是!”
金百川用力点头,突然笑起来,亲昵的搂住武邪的肩膀,用力摇晃:“我儿子长大啦!”
武邪鼻头猛的一酸,心里百味杂陈。
大舅只有在喝多以后,或者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这么喊自己。